入夜,昏暗的房間中。

冷零佝僂著身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血。

劇烈的喘息,他顫巍巍伸手捂住胸口,似乎是要抑制住自己吐血的情況,怎奈何,此刻的身體彷彿不是他的一樣,不受控制的劇烈咳嗽著。

他抬起頭來,眼白充血殷紅,極其可怖。

任誰也想象不到,許都皇城中,會有一所這般被黑暗籠罩的隱秘小屋。

透過房間中昏暗的燭光,冷零隱約可以看到巍峨高聳的寶殿,在夜色中猶如一頭遲暮的怪獸,靜靜匍匐於皇宮禁苑之內。

而今的皇城內外,均是由曹操的虎衛負責巡視。劍名為負責皇城的安全。實則人盡皆知,這是將劉協形同軟禁的舉措,若不在此的話,恐怕重傷的冷零會被虎衛扒出,那麼今後他如何要完成劉協賜予他的任務?

冷零堪堪得以平復,擦拭嘴角血絲,輕嘆一聲,董卓之亂後,皇權旁落,朝綱不振,衣帶詔事發後,曹操不僅將帝黨核心幾乎團滅,更是當著漢帝的面,親手殺死懷有天子骨血的董貴人,這與謀反何意?

然而,除了他冷零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奴,朝中可有哪位忠臣良將敢行慷慨激昂的壯舉呢?

面色蒼白的劉協自暗處現身,緊張的看著冷飛,在他看來,冷飛的氣色很不好,面頰的傷口,觸目驚心,好在,已止住了流血,身上的傷勢雖重卻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劉協感覺到一陣陣的揪心。

自從他即位以後,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變故吧與波折,他深知自己在那等提心吊膽,膽戰心驚的日子與經歷中,逐漸的性格之中產生了刻薄寡恩這等因素!

他甚至可以對伏完嗤之以鼻,對楊彪不予理睬,但對於面前這個重傷的老奴,他卻極為信賴和倚重。不僅僅因為冷零是已故的董太后留給他的最後一筆財富,更因為在過去十數年地歲月中,冷零這條老狗始終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守護著他。

他是個太監,可在劉協心裡,如同親人。劉協無數次的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早先十常侍的教訓在,劉協怕是心甘情願的欲叫冷零一聲阿父吧?

劉協喉頭動了動,艱難的開口道: “良卿,汝怎會傷的如此重?”

冷零深深的看了劉協一眼,能夠感受到他眼神中的關切,心中一暖,隨即苦笑道: “回稟陛下,是老奴的疏忽。”

在他下手之前,堅定地以為曹昂只是徒有虛名,故而決定開始下手刺殺,為劉協一解心頭之氣。

可誰知道,這曹昂不光武藝甚高,天生神力有霸王之勇。

警覺性更不是一般的高,冷零思付,若是在戰場上的話,說不得他會被曹昂斬殺當場……

“陛下權請寬心,老奴傷的雖重,那曹家子也好不到哪裡去,縱然殺不了他,但他沒個數月,他休想康復。”冷零自信的說道。

說著,冷零便要起身,正要站起卻撲通一下子便摔倒地上。

“良卿!”劉協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前去攙扶,攙著冷零,劉協才發現,冷零的肩膀上的那綻開的傷口,猶如稚兒咧嘴大笑一般可怖,傷口至深,劉協甚至能看到裡面的白肉。

冷飛的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陛下放心,老奴無事,只要我還有半口氣在,絕對不會讓曹賊一家活的痛快!”冷零堅定地說道。

“良卿啊。”劉協再也忍不住,眼含熱淚,抱著冷零失聲痛哭起來,冷零強忍傷勢,溫言勸慰這個他視為自己孫兒的皇帝。

……

使館內,袁尚急匆匆的來回踱步。

田豐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笑了笑道: “公子,莫要再來回走動了,你晃的老夫頭都要暈了。”

袁尚看向田豐無奈的道: “先生,吾實在不知道,您為何要與曹子脩有那番爭執,而今他被刺殺,我河北最有嫌疑。”說罷,睨了高覽一眼,後者見狀不由得一顫,低下頭來。

田豐眸中精光一閃,道: “公子此言差矣,老朽所做的一切為的都是河北,為的都是大將軍的顏面,再者說,縱然是最有嫌疑的就一定是我們所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