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無需覲見武田信虎,晚宴除依舊豐盛外更是添上了各色美酒,在經貞殷勤勸酒下,三人不覺便飲了十餘杯,神色間也帶起了幾分熏熏然。

酒過三巡,經貞態度更為恭順,禰津元直乘著醉意愈發肆無忌憚。眼看其重重頓下酒爵,大著舌頭道:

“館主大人無論何等武勇兇悍,暫且也只能威壓甲斐一地、在信濃一地並無根基。即便汝等在海之口城小小勝了一場,也尚且嚇不倒吾等信濃群雄。”

“因此,汝等想要進軍信濃,便得應下吾等滋野三族一應條件,否則寸步難行!”

“越前守殿下所言即是,本家欲促成甲信一體,全仰仗三位大人了!來來來,在下再敬您一杯!一切條件好說,好說!”

在禰津元直的哈哈狂笑中,經貞又陪其飲下滿滿一杯,隨後晃了晃看似發昏的腦袋,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拍下大腿。

經貞這般一驚一乍的舉動,頓時引起了半醉的禰津元直注意,望見其投來渾濁中帶著審慎的目光,經貞連忙揉著額頭、作揖致歉道:

“飲酒誤事啊,在下卻是忘記,三位賢子女還在在下領內逗留,這便將其等請來、交由三位大人各自帶回。”

隨後只見其朝著身邊侍衛一揮手,其等便匆匆向帳外而走。片刻後,海野幸綱、望月千代便在一隊精銳武士的護衛引領下進入堂中。只見那隊武士個個持槍貫甲、打扮一致,唯有那為首甲士卻將長槍負於背後、手中捧著一尺方金匣。

三族當主雖已早知自己子女性命無憂,但看到海野幸綱、望月千代鬚髮俱全、神采奕奕方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且慢!”醉眼朦朧的禰津元直左看右看,眼前都只有海野幸綱、望月千代兩人,卻始終未見到自家次子禰津信政出現,只有那甲士首領卻捧著金匣涇直朝其疾步行來。

眼看金匣愈來愈近,其上精美的花紋雕飾已清晰可辨,禰津元直卻莫名冷汗淋漓,心中不詳預警大作,某個難以置信的想法不可控制的浮上心頭,其不由猛然立起,顫抖聲音問道:

“經貞殿下這是何意,吾家次郎何在?”

“越前守殿下勿念,禰津左馬助殿下(禰津信政)有事先行一步,殿下稍後便可見到他。今日本家有失招待,這是一點小小歉意。”

眼看經貞面色如常,禰津元直一身冷汗方才落下,不禁自嘲自己畢竟老了,凡事不由自主便會想到最壞處。那經貞小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必不可能做下那般可怕的事情……才怪!

正當禰津元直一念未平,驚變突生!

眼看那甲士首領距離禰津元直面前案几尚有數步之遙,便猛然將金匣朝著其當頭擲來!

血汙頓時淋了禰津元直一頭一臉,待其抹了把臉、睜開眼來,卻看到一副死不瞑目、餘驚尚存的熟悉面孔正幽幽對視著自己。

不是自己日死夜盼的嫡次子禰津信政,還是哪個!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甲士首領已然抽出背字尾著紅纓的大槍大步踏前,向著禰津元直橫掃而來!

“呼啦!”

禰津元直雖老,但能帶領禰津一族穩穩壓住海野、望月兩族,自然也是殺伐果斷的狠人。眼看自己因一時愣神而失了先機,連忙舉起面前案几、迎著對面槍頭主動向前,待槍頭戳破厚重的案几後又猛地將其上抬。不僅擋住了這勢在必得的一槍,更將對方兵器架在了半空中,為自己爭取了一絲反擊的機會!

然而,今天這場宴會實在是一波三折,正當禰津元直舉起嵌著長槍的案几、欲發力掀翻對方時,突然感到腰間一涼,四肢百骸間充盈的力氣頓時為之一洩而空,再無反抗力氣!

“海野老狗,汝竟敢勾結外人害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