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當福島軍剛剛趁著夜色突入南部町、正在大肆襲殺穴山眾氏的時候,經貞剛剛沿著下游巡查完地形回到營中,眾人也各自完成方才交辦的主命,再次聚集到經貞帳中合議。

目前情勢已經明朗,福島軍無疑對穴山氏展開了一次成功的奇襲,就連最為樂觀的長坂信政也無法對後者抱有希望。面對嚴峻的壓力,幾人的意見出現了分歧,長坂信政提議立即集合軍勢、支援穴山氏,內藤昌豐提議速起土砦、就地拒守待援,橫田高松提議全軍轉進北巨摩、和甘利氏合兵迎敵,三淵藤員更是提議直接回防躑躅崎館。面對這種情形,經貞出乎意料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而是端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神遊物外,看著幾人吵成一團。長時間的爭論後,眾人似乎才察覺到經貞的存在,一起俯身在地、請其作出最後的裁奪。

“稟主公,甲賀忍有緊急軍情送上!”正在此時,近侍忽然進來稟報說。

“讓他進來。”經貞方才轉動眼珠,恢復了生氣。然後他站了起來,對眾人點了點頭:“你們也先好好聽聽吧!”

“怎麼樣,打聽清楚了嗎?”經貞問道。

“稟主公,已經清楚了。一切都是今川氏軍師太原雪齋的計謀!兩日前,五千福島軍在福島左衛門尉的帶領下乘海船離開高天神城,經過一路減員,最終四千餘人於今天傍晚成功登陸富士川入海口,趁著夜色越過富士宮、直取穴山眾駐紮的南部町。措手不及的穴山眾頓時陷入浮足立(混亂),佐野殿下、大井殿下等諸位重臣先後戰死,伊豆守殿下則在一門眾拼死掩護下向著下山城方向撤退。目前福島軍已基本打掃完戰場,正在準備繼續連夜北上進軍。”

“認為擊敗穴山眾就足夠了嗎,完全沒把我等放在眼裡……”經貞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十分奇怪,讓人難以琢磨。

“透過近距離監聽,戰後敵方首領似乎發生了爭執,軍師太原雪齋離開軍隊自行前往淺井神社,福島左衛門尉不顧其勸阻強自繼續行軍。”忍者繼續稟報道。

“終於來了啊……”經貞喟嘆著說了一句,神情立刻轉為無比的堅毅。他猛地大喝道:“起來了,都給我起來了!九郎,在營內吹響法螺!”

在一片寂靜的夜裡,隨著法螺的深沉嗚咽聲,整個軍營立刻一陣忙亂,一間間帳內裡的燈光相繼亮起。

“經貞,怎麼了?”

聽到經貞的喊聲,這幾日早已搬到軍營的鶴子立刻衣衫整齊的從旁邊帳中走出,可見其也一直憂心未眠。

“沒什麼,要出陣了……”經貞轉過身子,對著鶴子溫柔道,“鶴子啊,取我的具足和刀槍來!”

“……”鶴子很快捧著大大小小一堆武具出來,默默幫經貞穿好具足、挎好太刀,最後待其翻身上馬後遞過騎槍。

“所有人各自攜帶麻袋一條,準備出陣!”

“昌豐,你護送鶴子和領內老幼疏散,隨後集合剩餘勞力前往大島與吾等會和!”經貞吩咐著,打馬向著營寨門口駛,背後是緊緊跟隨的長坂信政、三淵藤員和橫田高松,以及百餘步騎組成的短短陣列,而其等即將迎戰的,是福島助春號稱五千軍勢的雄兵……

“想來此間並非常駐之所

猶如露珠之於草葉,月影倒懸水中轉瞬即逝

敬告舞花弄月之人榮華前端必有無常之風引誘

南樓明月之前才隱藏著有為的雲

人生五十年與下天之住人相比猶如一場夢境

一生享盡豈有不滅之道理

想來這是早有定數

必是菩提之種即使惋惜也不能改變(敦盛已經死的事實

現急於上京

見敦盛之首級高懸城門心中憂慮

便從獄門之上盜走

我歸宿之後

願為僧人

常燃無常之火為其祈求冥福”

當三軍行出百米,悠揚哀婉的女聲便從背後響起,眾人駐足回望,只見月光之一,鶴子一身素色罩衣,一邊敲著小鼓,一邊唱著《敦盛》。三淵藤員、內藤昌豐、橫田高松等人雖皆為源氏,但對於這首“幸若舞”中的名篇也都耳熟能詳,懷著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淋著逐漸細密的夜雨,也伴隨著歌聲哼唱起來。

“報!福島軍已攻破真筱城,自真筱左兵衛殿下以下,全體守軍力戰身亡。算上南部町內的損耗,福島軍應當已減員至三千人以下!”

“報!寄畑呰守軍不戰而退,福島軍放火燒燬呰後未做更多停留,繼續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