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復國談何易 借酒論戰彷徨(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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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武田信虎出其不意的招攬,經貞先是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
“不好,這胖虎想白嫖我,還想讓我背鍋!”
武田信虎跳出經貞設想的三種應對,尋找到了第四種可能——釜底抽薪。
足利義晴秘密遣使至此,雖有掩人耳目、臺下交易之意。但倘若武田信虎真敢出手強奪秘術,讓足利義晴血本無歸,一無所有的足利義晴就可以豁出麵皮,堂而皇之掀桌子,以蔑視將軍為名聲討或者懲處之。
然而,若是自家信使離反,主動投靠武田信虎並獻上秘術,那麼足利義晴即便主動自爆,也既無直接懲處武田信虎的立場,又要把最後一點顏面丟到瀨戶內海,同時還會把憤恨集中到經貞而非武田信虎身上。各位看官可設想以下場景。
場景一:
足利義晴:“你這惡虎,居然敢算計白嫖我的秘術!”
武田信虎:“喵喵喵,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那天在家吃著火鍋唱著歌,結果你家使者從天而降,硬要把一份《如來神掌》,啊不對,採礦秘術塞到我懷裡。我掙扎了、反抗了,但還是被他撐開眼睛、按在書前、被迫看到了其中內容。所以說,一切都是他的錯,我只是一隻無辜的小貓咪!”
足利義晴吐血而卒
場景二:
你的使者遇到劫匪。如若他全力反抗但力不能敵,最終被打得昏迷不醒、失去了隨身財物,你會感到些許屈辱,但會理解使者、仇恨劫匪。倘若他一見到劫匪,在對方還沒亮明劫匪身份之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跪舔,主動獻上所有財物不說,甚至還跟著人家落草為寇,你會無能狂怒至極,一心想把自家那個丟人玩意碎屍萬段。
按照經貞所想,武田信虎最多也只能做到誘騙這個程度,不敢真正對將軍使者動強,最多隻能強留自己這位“足利義晴的使者”傳授採礦秘術,其後獻上重金,打發其返回京都繼續支援將軍殿下的大業,作為不能親身上洛的請罪禮。
於是經貞按照正常使者反應,思索了片刻就果斷推脫道:
“在下暫無出仕別家打算,謝過左京大夫大人美意。”
“哦,經貞殿下不是京都人士。將軍殿下雖然乃是天下共主、門楣高貴,能追隨效命其麾下當然是光榮之極。但畢竟當前客居於近江、寄人籬下,像經貞殿下這種軍政大才也只能奔走四方充當說客,實在是牛刀小用啊!不如再好好考慮一下!”
“在下不過無名小卒,才學無論如何也當不起左京大夫大人如此褒獎,畢竟在下除了一個使者身份,也沒有值得大人看重的地方!”眼見武田信虎還欲糾纏不休,經貞一邊推辭,一邊點出自己使者身份,暗示已洞悉其意圖。
“都,都給我退下!”
武田信虎聽得經貞所言,陡然停下手中敲打的節拍,乘著醉意,粗暴地揮舞手臂驅退了臺下的戲子和身前陪臣,看著他們魚貫而出並帶上大門,方才轉而盯住臺下僅存的經貞,仰首飲盡剩餘酒液,扔下手中酒盞,歪歪斜斜站起身子,抓過面前的宗三左文字,推翻面前的几案,橫衝直撞邁下堂內,帶著濃重酒氣,居高臨下來到經貞面前,撕去一切偽裝道。
“哼,小子,你莫非以為我是為了貪圖足利義晴的秘術,才要邀你出仕?”
不待經貞出言,他又緊接著道:
“我已不耐和你周旋,直截了當罷!此間言語只在你我二人口耳間流轉,不要假惺惺繞圈子了!”
見到武田信虎如此姿態,經貞也不再客套,直截道:
“這增產三成的採礦之術,左京大夫大人難道不是志在必得嗎?”
“那是自然!但我信虎可不是什麼人都會邀請的!若是那京極高吉或三淵晴員親身至此,老子也只會拿走秘術,然後拿出一筆錢將其打發回去,根本不屑出言相邀。只有你這小子不識好歹,以為老子要故意坑你,省下那點小錢?”
“大人此番看重,在下內銘於心。但在下也有一問,甲斐武田氏人才濟濟,為何大人視京極中務少輔殿下(京極高吉)、三淵晴員大人為無物,偏偏垂青在下?”
“哈哈哈!”武田信虎藉著酒意大笑道,“這你都看不懂嗎?如果說京極高吉、三淵晴員之流是已經朽爛的木頭、不堪造屋蓋房,你這小子起碼有成為一塊好石頭的潛力啊!”
“石頭?”
“怎麼,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良才美玉嗎,美濃做下的那攤事粗糙無比,也是那條蝮蛇只會躲在陰處吞吐毒液,給了你喘息壯大之機。”
“若換成是我,一收到你率領川並眾擊敗齋藤氏聯軍的訊息,直接以兩百騎星夜突襲,先殺盡汝等苦戰疲師,再破人心惶惶的齋藤氏、殺齋藤利政,將雙方屍首一併堆在革手城付之一炬,號稱川並眾與齋藤氏火併而亡,然後將那守護代一職拿到手中。誰敢不服,便讓誰去地獄陪汝等!”
“當然,能做一塊石頭也算不錯了。”
“人即城桓。我只看重戰爭,而各人的器量不同,在戰爭中發揮的作用便各不相同。如信方、虎昌等人,便是支撐本家的基石和棟樑,所以我也會優容一二,即便其等犯下大錯,我也會給予回頭重來的機會;又如那小山田氏、穴山氏強力國人,雖然既不特別忠心、也不特別優秀,但終歸還算是不錯的磚石木料,只要毀去其中桀驁彎曲的部分,剩下的還可堆砌城牆、削成長槍;再如那眾多領民,便是灌木野草,雖不能用來製成城牆長槍,但緊急時也能用來燒成火堆、或是混著泥土修成土砦,稍稍延遲和消耗敵人的步伐,雖然他們最為無用,但無需料理,用時割去一茬待到來年又可長出一茬。”
“把每個人當成戰爭的工具、當做我的武裝,用他們刺穿敵人,這就是我甲斐武田氏能以一國之力對抗駿河、相模數國,侵吞信濃的生存之道!”
“人人都是戰爭的工具,原來這就是眼前這頭老虎的道路嗎?”經貞默默想到,“將戰爭視為一切,將一切都當做可以用在戰爭中的手段,還真是符合這個時代的特徵啊!”
“但硬弩弦先斷,鋼刀刃自傷。把人當做工具,則最終將會被工具反噬;從戰爭中獲得一切,則最終也會在戰爭中失去一切。武田信虎的命運、甲斐武田氏的命運,在不經意間早已註定了啊!”
“不過,我十歲時還在隨弘高師傅修習,而這個男人十歲時、尚且身著亡父孝衣時,就已經提起刀殺死了叛逆的叔叔一門,坐穩了屁股下那個沾滿鮮血的鐵王座。他那偏執的、瘋狂的、從血與火中打撈起來的信條,我雖然並不贊同,但也沒有資格去嘲弄或說三道四。”
想到此,經貞也直起身,正視武田信虎道:
“大人真知灼見,在下雖不完全贊同,但受益匪淺,還請受我一拜。但出仕一事,在下自有苦衷!”
“哦,還是放不下足利氏那條破船嗎?但以我觀之,你小子不像是甘心輸誠於足利義晴這種無能之輩的人啊!”
“在下見逐於出雲尼子氏,已發下誓言要重回本家,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經貞滴酒未沾,但也被武田信虎傳染了幾分醉意,猛然將埋藏心中多時的抱負一吐為快,整個人也不覺輕鬆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