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將軍府

「你為何替隋安侯求情?他本已定了死罪!」楚鴻顯然對皇帝的旨意不滿,聽說是水穎崢從中求情後,更是怒火中燒!

手中香茶熱氣嫋嫋,水穎崢撫開兩葉泡開的茶芽子,「祖父叫我來為的就是這般小事?」他輕巧一笑,「祖父大可放心,朝上的事兒,孫婿拿的可是十成準,隋安侯一條老命,不會再威脅到將軍府。」

「你打的究竟是什麼算盤?」楚鴻爍目緊盯著他,大有問不出究竟不得罷休的意思。

水穎崢挑眉,「祖父伴君數十年,竟連聖上的心意都看不透?」

楚鴻目光微閃,「你什麼意思?」

「霽宣侯軍功卓越,聖上重用多年,而後猜忌忌憚,以將軍府相牽制,扼制其坐大;之後霽宣侯氣候凋零,聖上又以隋安侯牽制將軍府……如今隋安侯一倒,若咱們將軍府的人順勢而為,將底下人封官入仕遍佈朝廷,你猜聖上會作何想?」

楚鴻哪兒能不懂,隋安侯一倒,朝中局勢自然大變,風全往將軍府吹了來,不教人生疑都難,再說隋安侯倒臺一事確與他們將軍府脫不了干係。

只是他此時太得意了!

「你想消除聖上的疑心,可此舉未免太過小氣,無甚效用。」只怕聖上還會懷疑將軍府別有用心。

「孫婿明白,」水穎崢道:「是以我不過從旁勸了兩句,真正為隋安侯求情的,是其底下的門生,和管著編撰書庫的老臣,而負責押送隋安侯發配的領頭人,聖上親下旨意安排,並非我將軍府和他隋安侯干係之人。」

「如此最好,你做事倒是周全。」

楚鴻心中疑慮漸消,想著將軍府現下的猛烈勢頭,權力在握,水穎崢可以說是功不可沒。他越瞧水穎崢越是滿意,這般能耐的孫婿,舉世都是難找的。

水穎崢躬身做禮,「祖父言重了,孫婿過幾日尚有外差,需打點一番,這便退下了。」

楚鴻揮手,「忙去吧。」

沒過幾日,水穎崢便裹了皮裘領了人辦差去了,卻說這差事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不過就是年關了,視察視察商貿來往,走走過場而已。他毛遂自薦做這丁點大的小事,實則別有所圖,借個殼子行事罷了。

而他行的,他知道,將會是這些年來最為暢快之事。

再過段日子便是新年,正經商人在外奔波良久,都盼著銷了貨品快些家去。

時日一久,大上朝境內越往北走人煙越少,押送隋安侯一族的府差滿是滄桑,疲憊且暴躁,想著不能同家人一起過年,對隋安侯更是怨從心來,疏忽懈怠如對螻蟻。

從夥計手裡接過裝好的乾糧,店家恭敬的送到府差手中,側目看了眼被押在囚車的人,「各位大人,我們這地兒有賊人出沒,盜財物殺人命,手段十分毒辣,這將入年了越發猖狂,地方官只善保命,各位大人可否救我們一救?」

府差蹙眉,「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擱,你們先請州府做主,待我們迴轉再助你們一臂之力。」

店家拱手,「謝過大人!」

入夜,尋了客棧,犯人們被丟盡四面漏風的馬廄,府差輪守,飲罷熱酒,不過子時便昏昏欲睡。

人家戶燈火盡熄,未久,忽有震響,一群賊寇踏馬穿巷,喊打喊殺,四散開去好不囂張。

客棧老闆向有經驗,早備了厚財,以換性命無虞,府差天職所在,自然是看不過眼,提刀相對廝殺起來。

些許眼尖的賊人很快發現了隋安侯等人的存在,手起刀落,數十條人命便沒了,囚犯裡有些個負傷的奄奄一息,怕也撐不過去。

冷血烈性如隋安侯自不會坐以待斃,將跟前的人當了掩護擋了刀子,以得喘息保命之機。

「侯爺救我!」賊寇刀下,隋安侯夫人悽聲喊著,「救孩子啊!」

隋安侯置若罔聞,趁賊寇屠殺酣暢之際,踉蹌逃出了客棧,逆著火光照亮的地方而行,躲進了暗巷。

「侯爺這是往哪兒去,這巷子出去可是宰殺犬狗的黑坊,血腥得很呢。」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陰邪魅惑如地獄陰官,隋安侯猛地停了下來,他瞳孔漲著,似難以置信。他轉身看去,一人逆光而立,墨髮招展盡顯張狂,一襲裘袍曳地,襯著微弱的光亮,帽沿上的狐狸毛絲絲可見。

「水穎崢?!」隋安侯神情一凝,須臾恍然,「你得逞了!」

水穎崢捋發輕聲一笑,「侯爺好身子,那般折騰竟也未傷著元氣,逃起命來竟還這般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