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誘賊遇故人,一朝露清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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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棠驚愣在地,眼看著顧胥星越來越近,將她擁入懷中,“棠兒,你讓我好找……”
他的懷抱越收越緊,緊到她又覺出幾分眩暈來,猶豫了許久,她還是軟了心腸環住他,無聲滑下淚來,“對不住,教你擔心了。”
“昨夜你一出聲我便知是你,只你一副男裝打扮,我一時也不敢認去。”顧胥星道,推開她的身子凝著她的雙目,將她上下看了一遍,擔心道:“棗大夫說你腦顱受損,現在感覺可好?”
雲棠驀地瞪大了眼,方想起昨夜的事兒來,見他的下巴同昨晚那人一般尖細,恍然道:“所以,昨夜那人是你?”
顧胥星寵溺一笑,“我不知你與董法吏在辦案,拉住你也是一時情急,不想你的氣力倒是大得很,竟生生撞斷了我一根肋骨,還把自己弄成了腦損。”
“啊?!”雲棠慌將他按在榻上,“受傷了就好生將養著,跑這董府來折騰個什麼勁兒。”說罷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夜小喝了幾杯,酒意上頭,就失了些分寸。”
“我無礙的,大夫說了,不出幾日便能痊癒。”顧胥星拉著她的手怎也不撒開,拇指撫弄著她的手背,憐惜道:“我竟不知你為我奔忙至此,見你清瘦好些,真真是我對不住你。”
“你說什麼呢,”雲棠笑道:“你知我最是厭惡這身子上的橫肉,這般清減了還不是如了我的意。”
顧胥星心內暖流潺潺,遍卷全身頗是激動,“棠兒,我隱瞞了身份,你不怨麼?”
雲棠一笑,“你若隱瞞,自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可非苛刻之人,斷不會叫你事事告之,件件說明。”
她這話說來頗為通情達理,但若有包子樓的人在這處,便知她算的是半斤八兩的事兒,按她想的,這世上誰人沒個秘密,作何將自個兒剖白於眾。
枉顧胥星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至今也不甚瞭解雲棠。只見他聽罷雲棠的話萬分感動,眼眶又紅了幾分去,環抱住雲棠的纖腰,道:“我還道你怨我欺瞞,氣了我才回的祖家待上那般久的日子。”
雲棠眸色一動,他竟派人找過她不成?不欲在此事上糾結,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斷了二人的干係,自不會告知其真相,唯柔聲寬慰:
“怎會呢?祖母身子早好了,我尋思酒莊的事我或許能幫上忙,又不知上哪兒找你,就往包犧走了一趟。”
顧胥星笑道:“也沒個報信的,這般巧也叫咱們遇上,可見是天賜的緣分。”他心下柔軟一片,拉下雲棠與之鼻息相對,臉龐浮上羞意,“棠兒,我父親將向聖上請歸,等離了上城我便去你家提親,以後奈何他日月更迭,我們自管執手白頭,同衾同棺。”
好似胸腔內有什麼要激撞而出,雲棠但覺呼吸困難,小臉緋紅,對上他那晶瑩好看的眸子,心虛到想原地消失了去。顧胥星見她這般模樣只當是害羞預設了,勾唇在她額頭輕淺的一吻,滿足如斯。
如此二人又絮叨了許久,直至霽宣侯府派人來催了五次,顧胥星才依依不捨的回去。雲棠等他一走,火急火燎的便往董言朝書房去,見著董言朝的第一句話便是“莫抓勞什子的賊了,我要回家。”
董言朝乍見她女裝甚有些不習慣,定定瞅了半晌,道:“我還道你著急趕慌的來,是向我賠罪來的。”
“我是男是女,於你又無甚干係,想來你該不介意才對。”雲棠道,她如今也不虧欠他什麼,說話自是腰直。
“也是,”董言朝笑道:“說吧,為何著急家去,看霽宣侯府世子的神情,你二人定關係匪淺,你為他隱瞞身份調查案子,可見對他有意,如今要偷摸離去,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胡說什麼,什麼叫偷摸離去,”雲棠不滿道:“我二人是有情,可你也見著了,他一堂堂世子,我一小小\平民,我倆在一處可沒甚好果子吃。”
“原是怕高攀不賞啊,”董言朝為她的直白而驚訝,笑道:“倒是難得你這般有自知之明。也罷,你若想走走便是,腿長在自個兒身上,我也攔不住不是。”
雲棠道:“可我腳程慢,得要輛馬車才行,另外還得你替我找個信得過的車伕,這上城我人生地不熟的,沒得被坑了去。”說著從袖中抖落出小塊銀來,“我這袖兜可比我的臉還乾淨幾分,就剩這麼小的銀塊兒,難為我還要用一路。”
董言朝有些好笑,“騙我你是男子不說,還想欺我銀錢,唐大夫這事做的未免太不公道了些。”
“莫與我談公道,你為救老母孩子,將我推至御前擋災的事兒我心裡可明白著呢,”雲棠白了他一眼道:“若不是看你清廉公正,又是大大的孝子,我早與你撕破了臉面去。”
她突然這般刨了心底,董言朝微愣之後又是好笑,看來她也是被逼急了,也罷,霽宣侯府是個麻煩所在,她這樣的性子倒真真是不適合,他權當做個好人,助她脫了泥濘也是善事一樁,
“我亦知你心裡明白著,既你都這般說了,我哪兒能不從,給我一日,定料理好你所說的事兒,不教旁人發現半分。”
雲棠點頭,拱手道:“多謝!另外,不知你府中可有好使的刀劍,借我傍傍身,我怕那賊人……”
“自是有的,”董言朝笑道:“不過賊人之事你大可放心,依我之見,昨夜他們既未現身,此事便還有的推敲,是否真有其人也還說不準,畢竟從始至終都只有棗大夫一人見過,你亦是女兒身,當知女子耍起小心思來,再聰明的男人也頗難看穿。”
“你的意思是……”雲棠愕然,“小姜姑娘她……”
“昨夜歸來,我府中下人曾見棗大夫穿著你的衣衫鬼鬼祟祟的翻牆出去,是何用意暫且不知,可我閱人無數,知其必是有事相瞞,且每次說到捉賊一事,她皆十分抗拒,分明是心裡有鬼。”董言朝道:“只我信她無害人之心,未曾深究罷了。”
雲棠瞭然,“你既如此說,我也沒甚好懼怕的了,至於小姜姑娘你掂量著辦吧,眼下我掛念著離城一事,還請你多多放心上。”
說罷見董言朝笑而應允,她便又趕忙著回了房,思慮再三還是要來了文房四寶,揮袖鋪紙磨墨,執筆默了許久,終落筆道:
深宅掩屍骨,
高門不可攀,
江湖多自在,
吾望獨去來,
顧呆子,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