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院,亂作一團。

少主子完完整整的出的門,卻裹著腦袋回的屋,已然嚇壞了顧府的下人們,待起燈時顧母歸家,便有忠心的前往說事,顧母臉色一變,緊喚了人來問話,一問之下,知顧胥星是與雲棠一道回的巷子,眉頭皺的生生能夾死只蚊蟲。

“雲家那丫頭整就是一個害人精。”

“表姨母且寬心,我早些去看了看星兒,只是皮外傷並不打緊。”朱月濃道,自知曉顧母回來後便整理妥當前來陪侍,此時正恭敬的為其揉捏著肩。

顧母拍了拍她手道:“雲家那丫頭先時我瞧著也是歡喜,然小門小戶的,終是和我們不配,且我尋了先生算了算,那丫頭金旺,偏星兒木重,金克木啊,我就想斷了兩人的情分,奈何星兒……唉,作孽啊,你看這人還沒過門,星兒就惹了一身的傷,先生當真是說對了!”

“表姨母用心良苦,我們都是曉得的,但情之一事難能自控,星兒以命為她博取名分,自然是喜愛到了骨子裡,表姨母那般心疼星兒,又怎捨得教他失望。”朱月濃笑道,“再說,雲姑娘甚是水靈,又是那小門戶出來的,就吃苦的本事月濃都是比不上的。”

“你啊,就是心善,當日若非你開口允他平妻,我可是要與他擰到底的,沒得哪家公侯府裡的正妻是個平民之女。”顧母道,一時念起自家境況,不免又哀嘆一聲。

朱月濃伏在顧母膝前道:“表姨母莫怪,月濃心裡實也不願如此,然家母一再叮囑,表姨母一家於我們有救命之恩,教我在跟前服侍務必上心事事顧慮。月濃想,家父在朝中任太常卿一職,如今顧家受皇家忌憚,顧朱兩家聯姻恐教皇家多疑,現下星兒娶了雲姑娘,訊息傳到上城已然變了味,明面裡別人道我被迫與市井女子平了名分,顧朱兩家生了嫌隙,皇家聽了安心,顧家日後才有回勢的轉機啊。”

朱月濃所言頗教人意外,顧母聞言很是動容,不禁緊握了朱月濃的手道:“竟為我們顧念至此,好孩子,你朱家都是有情有義之人啊,你放心,你入了我顧家,我定不教你受半分欺負,便是那雲丫頭入門,我也斷不會允星兒偏寵。”

“表姨母如此疼我,就是星兒偏寵,我也沒得怨言。”朱月濃軟言道,乖順至極,顧母無聲一嘆,恨著自己的兒子好生不懂事。

和聖院內,狼藉一地,清荷連喚了幾名婢女收拾著,嘴裡咕咕叨叨:“主子,雲姑娘的主子對她這般上心,送吃又送喝的你有何惱的,難不成她攤上位苛待下人的,你方安心?”

她怎也想不明白,主子回來坐了不過一瞬,就說雲姑娘受了傷,使她尋些好物要送到雲家去,然兩人在大門口剛好瞅著水宅的小廝,主子忽就變了臉色,轉身回院就是一頓砸,白白糟蹋了好些貴重物什。

“你懂什麼?!我也是你主子,我有給你送吃送喝的?”顧胥星一拍桌木怒道。

“有啊,”清荷道:“我房裡可還放著主子你前些日子賞我的吃食呢。”

“這不一樣!”顧胥星氣急,與清荷真真是說不到一處。

他也是蠢,水家三少做出恁多動作,他竟未往深了去想,眼下雲棠身上的一枚唇烙子,加上水宅巴巴遣小廝去送的滋補膳品,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想他顧胥星何時這般惱火過,渾身顫慄,心尖上是又痛又脹,他受不了雲棠再在水宅做差,瞧這情形,萬不能再隨了她的意思,她既為了雲臨不願離開,他便依著先前算好的法子,教水宅不敢留用她。

“來人,將竇吏叫來!”

————————————

連著幾日去到白鬚老兒處扎針,雲棠已覺無甚大礙,可仍舊不能過久的站立行動。

在院中擇菜之時,雲臨恰好回了來,一見她便從袖中掏出一物,“你家主子親給了我帖子,盛邀我在其婚禮當日過府吃酒。”

雲棠接過一覽,笑道:“你倆倒是勾搭上了,讓我留在水宅,也沒見著我的用處在哪兒。這段日子我往包子樓遞的全是些不痛不癢的訊息,真是乏味得緊。”

“只要你與水三少還有勾連,於我足有用處。”說著雲臨又拿出一物什,道:“若非缺了通貿文牒,外番的生意我定也攬了下來。眼下多有商客跟我相談,獨水三少有意留我的商號,且差人應我兩間鋪面,上好的地段,種種的種種著實大方,其中緣由我猜想著和你也有幾分干係。”

“你可別亂說,他一浪蕩公子,揮金如土是常態,與我的干係可不大。”雲棠道。

雲臨一笑,沉吟一瞬,道:“這幾日你未往顧家跑,顧胥星也未來此處,可是鬧上了?”

雲棠表情怔了一怔,僵笑道:“如此正好不是,你誆他一通,反教他有意摻合進水宅的事,有些事我不好言說,此番吵上一架,冷上段日子也好。”

“說你傻的你還不信,早早的他就摻合進水宅的事,”雲臨道,“還差點做了傻事,若不是我誆他,怕是要按不住。”

雲棠手上擇菜的動作停下,訝道:“什麼?”

“你知水三少的真實身份,可不知其背後算計,顧胥星也是個有點能耐的,暗地裡沒少動作……罷了,這些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待我將手上的要務理順了再與你細說。”雲臨親暱的揉了揉她的腦瓜子,“後日便是水三少大婚,回府一切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