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包子一籠屜,緣有天外天(上)(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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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洲群山,有河道橫貫,煙霧氤氳間,隱約可見一葉扁舟捎帶一名糊著滿臉泥的青裳女子,一路西行倒彎七處,於一密草掩蓋的洞穴處泊停。
眼見靠了岸,青裳女子臉色一喜,腳踩船沿靈活一蹦,隨意掬了把水洗了臉,斂起裙角便往洞中奔去。
“么三么四,回來啦!”
聽有人喚著自己,青衣女子咧了嘴笑得樂呵,洗去七八分的臉終究看出了些相貌,可不就是從高山院遁逃的雲棠!
雲棠一小粉拳捶在對方肩上,道:“七八九,許久不見,你又黑實了!”
“嘿,你這樣我可就不高興了,誰不知當初我可是包子樓第一白!”七八九道,手中一冊書卷直往雲棠扔去,顯然對“黑”一字甚是在意。
雲棠接了書卷好不委屈道:“自打你升了金包子就越發不可愛了,動不動就欺負咱這種底層包子。還是當年好,像我這般這山水度了幾重,顛簸十五日回來,換作當年,你定是備上好些爽口的吃食等著我了,哪兒還會像現在這番對我無情動粗呢。”
“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是真真不想說十二包子長一說你不日即到,我便時不時就來這處候著,唯恐某個不三不四的么三么四矯情個沒完,更不想說我那處已將蒐羅的美食獨獨為你留了豐厚的一份,不想說,真真是不想說,說來混個沒意思,何必呢……”
七八九語畢淚落無聲,雲棠一時氣短,忙上去挽了她的胳膊肘,“哎喲喲,我也就說說,這包子樓裡誰人不知道你七八九與么三么四情深似海、肝膽相照、伉儷情深、恩恩愛愛……哎喲喲,不哭哭,快帶我去你房裡尋吃食去……”
說罷半拖半拉,將人哄回了房,直飲了其兩盞牛乳釀,吞嚥十幾塊小點心才填飽了漂泊半旬、蒼涼的五臟廟。
吃飽喝足,空出張嘴來,這話匣子一開就剎不住腳了。雲棠原也是個喜愛嘮話兒的人,與七八九便嘮了好一會子。要說這包子樓上下,除了雲臨,七八九便是她最要好的人,因著當日七八九剛入包子樓那會兒,就是她雲棠帶著熟悉上下差事的,說起來,還算她的半個師父。
只是為何七八九的編號在前,她雲棠在後?
提起這個來雲棠還有些氣,全怪這包子樓時興那勞什子的世襲制,只要膝下子女願意,老子老孃掙下的包子江山,兒女可照單全收,就連編號也能世襲,搞不懂一個不能透光的地兒,為何搞的還是承襲皇室爵位的那套。
“閒聊這會子,我得去覆命了,今日差事一交,我可算功成身退了。”雲棠道,緊著啜了口牛乳,就要離開。
七八九聽她如此說,連忙拉了她衣袖,一改方才的言笑晏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雲棠奇道:“莫說你不捨我,我雖階品比你低,你卻比我閒,尋我敘舊可不簡單得很,無需依依不捨徒增困擾。”
七八九搖搖頭,“我心中有事,不知與你當講不當講。”
雲棠道:“你說來便是,你我何時還有這般忌諱?”
七八九略一沉思,道:“你可知你這一路過來,十二包子長為何不來催你?”
“我人既已回來,交差不過是早晚的事,他那耐性可比雲臨好了去了,定是不急於一時。”雲棠無所謂道。
七八九憂心道:“怕只怕你今日交不了差了,回鄉買房過滋潤日子的事兒怕也是遠了。”
雲棠一怔,急道:“你就明說了吧,作何繞這麼大的彎子。”需知她可連後半輩子如何安置都想好了去。
“唉,就在前日,一群裝扮非富即貴之人抬了兩箱珍稀珠寶金銀入咱們包子樓,與樓長、十二包子長密談了許久,我查檔路過時,好似聽見包子長說‘這可不是把么三么四往火坑裡推嗎’,樓長當時回道‘莫不是你捨得將上門的財神爺送走’你想想,他們這般說,怎不蹊蹺得緊?你退休的事兒大抵是沒得著落了。後來我留了心,昨兒夜裡去一等密檔室查了查,專尋著你這檔子差事看的,你猜我看著什麼了?”七八九神秘道,傾身眉毛一挑。
雲棠愣愣道:“什麼?”
“你先告訴我,你跟的那事主可是姓水,舒城風流成性的公子哥兒?”
“是,與他何干?”雲棠懵道.
“那就沒錯了!我這處知會你一聲,那水少爺並不是水宅正兒八經的公子,真正的身份甚是尊貴,極有可能……”七八九附在她耳旁輕聲道:“就是當年妖妃禍國後失蹤的上城太子。”
“就他那……浪蕩子弟的樣子,怎會……還是莫要開玩笑了。”雲棠哭笑不得道,心內卻是信了六七分,一級密檔之所以會是一級密檔,除了其事關政要軍機大事外,其機要實則也比二三等密檔都要準確,盡是多重追查求證而來,幾乎未出過岔子。
“我也希望事情並非如此,否則你不幸捲入廟堂機關中,想要脫身就難得乾淨了。不過說來也甚是奇怪,那冊密檔不過幾頁的記載,最後一句也未書寫完成,像是生生被人打斷停了筆去,我跟父親打聽了一下,聽說當初錄寫那冊的包子後來不知所蹤,你說奇怪不奇怪?”七八九一手搭在雲棠肩上,像男子般用拇指摩擦著自個兒的下唇,一副思慮的模樣。
雲棠自懷裡掏出印著腳模子的絹布,“難不成這素腳模子的文章真大了去?”
七八九拿過絹布左右翻看了一番,道:“尋常男子的腳模子,瞧著無甚特別。“
“也罷,”雲棠道,“我這邊交差去,看看談包子長如何說道。”
七八九點頭,“也只得這樣,若真卸不了任,你索性多要些好處,莫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