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生與旁的人未想這丫頭的脾性當真是大的,竟與惡名在外的水三少失了性子,當下愣了一茬,向水穎崢看去,思量著他該是要大發雷霆,倒不想其只清清淡淡瞧了她一眼,並無他話,心道,這怕不是還真寵上頭了?這會子有些反悔,想要將雲棠推辭了去。

雲棠邁出了座兒,走到魁生跟前,見他動也不動,僵著小臉漠然道:“魁生少爺,你的座兒被安置在何處?”

魁生掀了嘴角,笑道:“那處便是!”說罷由著平日裡的習慣欲握了雲棠的手腕子,雲棠心下嫌惡無聲的躲了去,提步便往他指的那處走去。

重又入了魁生這處的座,雲棠只坐著動也不動,斜對著的水穎崢那處,瞧著他風流無度的模樣,只覺得礙眼,用手撐了下頷看向一旁撫琴奏樂的人,自出了神去。

魁生行到桌前,見狀好笑起來,撩起裳子下襬方坐下,倒是為她斟了一杯茶水擱至跟前,雲棠瞧了瞧茶,再瞧了瞧他,端起杯盞一飲而盡,道:“謝了魁生少爺!”

“免了,只你能否給我個笑臉,方才一路過來,他們瞧著我俱是一臉同情的模樣,倒顯得我換了你來多可憐似的。”魁生道,臉上不無無奈,他雖是個憐香惜玉的,可也要著男子的尊嚴不是,女子寵溺一下生的是情趣,若是總犟著個性子,他也覺得沒甚意思。

雲棠小臉一肅,道:“不若我去旁處自個兒待會兒,少爺您另尋個丫鬟來伺候?”

“那我豈不虧著了?”魁生輕道:“你只管與我倒了酒來,又未讓你做旁的事,有何難?就你這般的性子,穎崢未與你計較實在稀罕,要是在我府中,此番定被好生懲治了丟入狼山餵了狼。”

喂狼麼?雲棠聞言後背一冷,似忽然醒悟一般!

是啊,她當這是哪兒呢!

這可是能隨意草菅人命的世界,她在水穎崢跟前能偶爾使上些性子,雖因著些非當世人的倔強,到底還是曉得為著那隻死肥貓,他也不會把她怎麼著,然眼下這樣的場面,若是拂了這些公子哥兒的面子,傷了水穎崢那身為主子的威嚴,他們一氣之下要了她小命何其容易!

這般想著看著魁生的眼神便有了些懼意,這些年的臥底生涯到底是/太/安逸了些,到了與高門大院的人打交道的時候,竟失了“本分”。

魁生瞧了她神色便知敲打到了位,遂朗笑著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道:

“我瞧著你也該是個機靈的丫頭,否則也弄不成烤肉那般的吃食來,當日欣賞出你的妙處來,這才與你多說一二,你也莫怕了去,今夜我必好生看顧你。”

忽被陌生男子握了手,雲棠忙掙脫了去,魁生見狀也不惱,又道:“適才沾了些漱玉的胭脂,此刻用食倒覺得手中粘膩,你先給我淨淨手罷。”

雲棠稱“是”,取過桌上巾帕為他擦了手,又偷覷了他一眼,才覺出這便是那日她提了烤肉主意後先頭出聲的公子。

魁生見她偷偷打量過來,心下好笑,道:“要看就大方的看罷,可是覺著本少爺風度翩翩,相貌不凡?”

雲棠放下手上巾帕,為他斟上杯酒水,酒香沉沉,一聞便是上等好酒,恭敬道:

“奴婢見魁生少爺珠玉顏色,肌理萬好,教人好不羨慕。”

“剛才一副冷透人的樣子,倒不想小嘴這般甜!”魁生說道,滿眼笑意虛虛颳了刮她的小臉,須臾疑道:“小丫頭竟然也沒敷個胭脂水粉?穎崢這般虧待於你?”

因著他的動作,雲棠向後微仰了身子,道:“不是,少爺對我是極好的,只奴婢貪嘴,每月得了銀錢就愛買些玲瓏吃食,胭脂水粉倒是用不上。”

魁生仔細瞧了她的小臉,向前靠得極近,直將雲棠逼得險些掉了座去,伸手攬了她細腰,笑道:

“女子怎能不用些胭脂,你這般的姿色,若是拾掇得當,定是個美嬌娘。我下管著女子慣愛的凝脂膏,改日給你送些去,可好?”

雲棠慌了神,暗道著這公子哥先還說著不用她怎麼著,此番動作卻太輕浮了些。忙推著他胸前,身子往後使了力掙脫站了起來,道:

“人有三急,魁生少爺,我去去就來。”

魁生聞言一笑,放了她去,迴轉執了杯盞淺飲慢酌,往水穎崢處看去,見其正好也瞧了過來,遂舉杯遙敬,水穎崢眉眼魅惑,意味悠然,亦回敬了過去,但笑不語。

酒過一巡,舞樂聲聲,花樓的美娘子獻舞獻媚,極其香豔;

酒過兩巡,詩詞歌賦,皆作的是紅羅帳中羞煞人的錦言妙語,眾生奢靡,神魂顛倒;

酒過三巡,奇藝玄機,談史論今,各傢俱顯擺出門下能人,都想拿下此次飯局的頭家本事。

“魁生,怎孤家寡人一個,伺候你的婢子哪兒去了?”與魁生相坐為鄰的一美衣少年問道。

魁生往後瞧去,搖頭一笑,“怕是懼了我的風流,躲了去,也罷,穎崢家的婢子丟不得,我去尋尋她。”

說罷問了小奴帶路,穿廊走了許久,才見雲棠躲在一處湖心亭哼著小曲兒翹著腿兒,好不自在,笑道:“說吧,你這般我要如何讓穎崢知曉,好罰了你?!”

雲棠不防他親自尋了來,忙規矩的放好手腳,如實道:“魁生少爺見諒!奴婢並非躲懶,只這處實在陌生,夜色不明,走著走著就迷了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