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似乎靜止瞬息。

時硯慢慢垂下眼睫,他額前的碎髮有點長了,仿若有一層暗色的陰影附著在他的眉眼處,將他此刻的神色遮擋不清。

少年低頸的模樣看上去莫名有些委屈,握住噴劑的手掌微繃,紅色罐身顯得他手背的面板略蒼白。

“盛鳶,”良久,他艱澀開口,聲音低低的:“可以,不要不認識我嗎。”

“為什麼要認識你?”

像是終於肯願意跟他正常說話,盛鳶輕嗤一聲。

見時硯抬頭。

她面無表情,忽的道:“那個學長的事情是真的。他雙腿殘廢是真,是我造成,也是真。”

少女俯下身,與時硯的目光對接上,神情饒有興趣般,漂亮的杏眼裡幾分乖戾,一字一句:“時硯,就這樣,你不怕嗎?”

“——不怕也被我弄成殘廢嗎?”

盛鳶仔細巡視著時硯的神情,等著他聽到這話後,可能會出現的任何反應。

是怔愣,是錯愕,還是強裝鎮定呢。

都不是。

時硯很平靜,無論是在盛鳶說之前還是在說之後。

眼睫都未動一下。

他半蹲在她的身前,眼皮薄薄的,漆黑的瞳仁裡一片澄徹,原本是本質嚴重的事情最後卻只是雲淡風輕的在他這裡落下。

他不以為意,說:“哦,那你弄吧。”

盛鳶皺眉:“什麼。”

時硯仍舊這樣看著她,重複一遍:“你想弄就弄吧,做什麼,都可以。”

盛鳶:“……”

和常規的預想完全不同。

時硯既沒有堅定的表示不相信那些謠言,亦沒有為盛鳶開脫,作出認為她是有苦衷才這麼做之類的解釋。

他直接無條件的順從盛鳶,順從盛鳶說的一切,做的一切。

盛鳶看了時硯一會兒。

像是突然被時硯氣到有點無言,她用那種“你病的不輕”的眼神瞥了眼時硯。

而後。

將頭側到另一邊,看向窗外,不再看時硯。

時硯望著少女看上去有點氣呼呼感覺的側臉,他嘴角不著痕跡的輕抿了下。

——兩人中間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打碎。

時硯重新拿起了那瓶噴劑。

雖然盛鳶還是沒看他。

但這次。

她沒再躲開,任由他處理自己的扭傷。

隨著藥劑被噴灑發出的細微聲音,腳踝處蔓延上一陣鎮靜的冰涼感。

盛鳶彆彆扭扭地轉回頭,視線往下,看到時硯低眉順眼著。

少年冷清的眉宇間神色認真,手上動作認真。

生怕弄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