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西邊的某個僻靜院子內。一位中年漢子正在院內擺弄他的顏料。

“顧老闆,能不能給我留個乾淨的盆啊。“旁邊那位瞅著像是漢子的夫人的女子半開玩笑道。

“你剛才說什麼?”漢子聞言笑問道。

“能不能給我留個乾淨的臉盆啊。”

“上一句啊!!!”

“顧老闆?!?!”

中年漢子聞言撩了撩額前略顯雜亂的頭髮。從懷裡摸出幾文錢遞給妻子大氣道。

“拿去花!!!”而後又撩了撩頭髮。

將滿盆的顏料潑灑到牆上。

初顯凌亂,而後隨著細節處的幾筆勾勒,運筆天成。不一會兒,一幅潑墨恢弘的《瑞鶴圖》便躍然於牆上。

中年漢子嘴裡念念有神道“願乞畫家新匠意,只研朱墨作春山。”

一旁觀看了一會兒的沐凡大為震驚。剛準備掏出自己畢生學問誇讚一番。

“年輕人,我這一手比之那筆力驚世的畫聖顧西子也絲毫不差吧。”卻不料那中年漢子先發制人洋洋自得道。接著準備撩一撩額前的頭髮,卻發現手上全是顏料。而後用筆將額前並不太多得髮絲順到一旁。好像還並不滿意的向上吹了口氣。

沐凡被這一出整的有些語塞,剛要脫口而出的驚歎都被打碎了吞進肚子裡。只得悻悻的點頭道。“不差不差。”卻不巧又見他掏了掏褲襠,像是要匡扶正式一般。些許顏料彷彿還在點醒沐凡並未眼花。

“爹,肚子餓了。”直到一支支吾吾的聲音響起,才打斷沐凡錯愕的目光。

定睛一看是個正拿著糕點往嘴裡塞的妙齡少女,樸素的長裙。飄逸的長髮,靈動的眸子,精緻帶著些許圓潤的小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風景。給了年齡不大的沐凡別樣的衝擊。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嘴邊還沾了些許糕點的碎屑。“甲第巷穆家想向先生求一副鎮靈圖,請先生前往穆家一敘。”撂下一句連時間都忘記交代的邀請,便帶著滿臉羞紅,逃也似的離開了院子。

“這小子怎麼回事,難道是我畫的不好???不應該啊,就老夫這水平,誰看了不得稱讚一聲大師。”姓顧的漢子喃喃自語道。

“爹,餓了。”少女帶著些許埋怨似的嘟囔道。

漢子尚還未應聲,就聽見屋裡的罵聲。

“還隔這搗鼓你那破畫呢,沒聽女兒餓了麼。一天天的正事不幹,還不快去給女兒做飯。”

飯桌上,三三兩兩菜色齊全,少女對其他的素菜充耳不聞,只盯著眼前的紅燒肉大快朵頤。漢子夾了一片素菜給女兒語重心長得說道。“婷婷,雖然爹做的菜好吃,但是還是得多吃素菜,免得以後胖了,沒人要了。”少女聞言,氣鼓鼓得往嘴裡塞了兩大塊紅燒肉而後嬌嗔道,“娘,你看爹~”

緊接著就捱了兩下腦瓜崩。漢子只得心虛的看了女人一眼,然後說道。“沒事沒事,我老顧的女兒,誰若是看不上那便是他沒有福分。”

少女聽完父親的言語氣鼓鼓的跑去喝了兩大碗水,像是要將剛吃下去的紅燒肉稀釋了一般。

事實上這並非是沐凡第一次顧氏的院子,但每次見到顧姑娘,便久久無言。心中翻江倒海。嘴上卻靜若寒蟬。

“下次見到顧姑娘一定要說上兩句”沐凡暗自陶醉道。

“哪怕一句顧姑娘你好,也好......“

橋頭上,一少年墊著腳尖雙手駐在欄杆上撐著小臉,觀其面容尚有稚氣未脫之意。約莫是十歲出頭的年齡。眉宇間卻有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靜氣。

發稍一兩縷白絲無風自動,大抵是少年白頭。

岸邊三三兩兩的桃花落入水中,隨著河流奔向遠方。少年郎的目光也隨之飄散。

“娘,桃花又開了。您可瞧見了!”再回首,面容肅穆的少年已然淚流滿面。

一容貌與少年有七分相似的中年文士面容冷峻,一襲青衫纖塵不染。緩緩走到少年身後,一言不發。

“先生何以教我。”少年郎強壓著內心的波動,一字一句的以陳述的語氣說出了這個問句。

“子方,你孃的死我的確負有不可推脫之責,你恨我,為父不怪你。”中年文士輕輕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希望以此來穩定少年的情緒。

明明是父子,卻是一人稱先生,另一人喚為父!

“既然無從教我,那便少管閒事!”少年推開肩頭的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於他而言的是非之地。

文士滿臉無奈,手扶著少年剛扶過的地方,感受著少年郎留下的餘溫。

“芸兒,咱們的孩子長大了,成人了。還會和我置氣了。像我年輕的時候,性子倔。”文士吹著和煦的微風,陽光打在他那如玉般的面容上,憑欄而立。盯著水上的片片桃花,溫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