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在江州體察民情,撫慰士族的時候,洛陽傳來訊息,前中書監司馬子如病逝於宅邸。

司馬子如此前以老病乞骸骨,為此,高澄特意將司馬消難召回京師,侍奉其父,不曾想司馬子如還是沒有挺過今年。

高澄由少年步入中年,隨高歡創業的那批元從也日漸凋零。

尤其是文官,如今朝堂上,建義元從的老人裡,也只剩了高隆之。

當然,司馬子如雖然有高歡舊友的身份,卻算不得建義元從。

他是高家進了洛陽,才從關西繞道投奔。

當初高歡信都建義,爾朱氏將司馬子如驅逐出京,命他西行做刺史,司馬子如最終選擇了上任南岐州,而非往河北,故而生前連爵位都只是縣侯。

“封司馬子如須昌縣公,由其子司馬消難襲爵,追贈使持節、都督相、冀、定、瀛、滄五州諸軍事,滄州刺史,賜布三千匹,交由禮部商議諡號。”

高澄口述,溫子升執筆行文。

小高王檢查無誤後,便命人快馬送往洛陽,除非是後方出了亂子,否則別說是司馬子如,就算婁昭君的死訊傳來,高澄也得往衡、湘二州走一圈,再回江北。

領著八萬步騎出來一趟不容易,人用馬嚼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沒有半途而返的道理。

高澄在潯陽的時候,特意從江北召來了王琳,對他稱讚有加。

在象徵性的問過吳明徹的意見,命王琳留在潯陽,明年以副將的身份,隨吳明徹參與滅陳之戰。

王琳自是再三拜謝,對於他們這種降將來說,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表現自己的舞臺,讓君主看到自己能力的同時,也能夠向主上表忠。

送走了吳明徹與王琳,又有一名婦人牽著孩童,被帶了過來。

“你便是王僧辯之女、杜龕之妻?”

婦人略帶驚慌地應承下來。

當日潯陽城破,蕭繹自焚,杜龕投奔南陳,卻沒有顧得上妻兒。

“無需驚慌,你父忠貞亦為朕所欽嘆,奈何蕭繹自毀長城,如今朕有意送你們南下,成全你們闔家團圓,如何?”

高澄話才說完,王氏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兒子叩頭謝恩。

“無需多禮,且先起來。”

等王氏母子站了起來,高澄才繼續道:

“朕也不是白放了你們,到了嶺南,替我與杜龕說一句,戰場上刀箭無眼,他兩位叔父既然從軍,生死便怨不得人,還希望他能為宗族考慮,看清時勢。”

王氏哪敢拒絕,自然是滿口答應。

送走了這對母子,一直在旁侍奉的元仲華問道:

“陛下將王氏母子送去嶺南,只怕難以避過陳霸先的耳目。”

高澄卻不以為意道:

“信手為之,無論陳霸先殺與不殺,都能離間他與杜龕。”

“若是杜龕自己殺妻以取信陳霸先,又該如何?”

元仲華的提問讓高澄一愣神,他確實沒把人心想得這般壞。

許久,高澄才冷聲道:

“大軍踏破嶺南之日,再殺杜龕以祭祀王氏!”

或許要是換了二十年前的高澄,只怕是把王氏追回來,再作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