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元年(548年),四月十九日,距離南征詔書以及討梁檄文釋出一個多月後,河東、河北、關中被徵召的四十五萬民夫盡數聚集洛陽,河南十五萬民夫則在豫州集結。

相較於孝文帝下南征詔後花費了兩個月時間進行戰前動員,高澄能有如此速度,多賴其與心腹們早就在為南征做準備,提前調運物資。

當天,高澄攜眾往邙山祭拜過亡父高歡,又陸續在明光殿召見包括竇泰、高隆之、司馬子如等多位留京大臣,逐一叮囑安排後,直至夜深才回寢宮歇息。

翌日清晨,後宮妃嬪與太后婁昭君在閶闔門外送別。

只不過婁昭君在高澄面前始終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究其原委,還是高演隨軍的事,至於高洋,她倒是真的不在乎。

不過高澄也不怎麼看重自己這位母親的想法,她對自己滿意也好,厭惡也罷,高澄都不會往心裡去,只要對方不在後方作妖就行。

母子倆早年間在懷朔相依為命的最後一點情誼,早就因高湛之死而泯滅,否則高澄也不會執意要將高演帶走。

高洋、高演隨軍,留在洛陽的除了因難產,素來不受婁昭君喜愛的第八子高淯,便只剩了幼子高濟,一個十二歲,一個九歲,才能使高澄放心。

不理會摟著高演抹淚的婁昭君,高澄交代蠕蠕公主在自己離開後,若實在悶了,便搬去燕然館住上一段時間。

性子本就孤僻的她,自打懷孕後,精神便日漸消沉,高澄建國,冊其為後,但住進深宮,更是加劇了這一情況。

對此高澄也無可奈何,只能期盼往燕然館小住能讓對方這抑鬱的情況有所好轉,怎麼說在燕然館也待了六年,除其叔父禿突佳外,多與柔然鄉人接觸應該能讓思念故土的她有所慰藉。

在與其餘妃嬪一一道別後,高澄將五個兒子喚至身邊,交待他們自己不在洛陽,也不得鬆懈了學業,至於女兒,他倒是寬鬆得很,願意學就學,不願意學也不逼迫,只要她們開心就成,哪怕目不識丁,將來嫁到夫家,有自己撐腰,也不會被人看輕了。

高澄又告戒前來送行的弟弟們,尤其是曾與高演一同為惡的七弟高渙,若是又讓宋遊道抓了過錯,可不會再輕易相饒。

高渙捱了上次一頓打,多少也長了點教訓,趕緊稱是。

高澄於是讓家卷們該回宮的回宮,該回幼王宅的回去幼王宅,自己則領著送行的大臣們往建春門去。

所謂幼王宅,其實就是曾經的齊王府,高澄篡國後,將尚未成年的弟弟們養在府中,改名為幼王宅。

出建春門,往洛水畔,高澄也沒再建新臺,而是就在受禪臺上檢閱此番隨行出征的十五萬步騎。

憑如今高澄在軍中的威信,已經無需少年時候那般站在高臺上聲嘶力竭的鼓舞士氣。

他一身黑甲登臨受禪臺,臺下十五萬步騎便在齊聲高呼萬壽,有鮮卑語、敕勒語、契胡語、匈奴語也有漢語。

昔年苻堅領各族聯軍南征,卻遭淝水之敗,偌大帝國分崩離析。

然則高澄麾下這群胡人雖然族屬各有不同,對高氏的忠心卻遠非苻堅麾下那幫二五仔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