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八年(539年)冬十月,二十七日,洛陽內外,白雪皚皚。

11歲的爾朱文略撩開車廂門簾,遙望巍峨的城牆,與同乘的兄長爾朱文暢說道:

“這便是洛陽了!”

也許是想到了父親殞命於此,12歲的爾朱文略神情略顯傷感。

作為昔日權臣之子,於高氏一黨來說堪稱舊朝餘孽的爾朱兄弟,他們的處境與其餘朝代同等身份之人大為不同。

兄弟倆自小被養在晉陽,安享富貴,無需顧慮有人斬草除根。

這倒並非他們是高澄小舅子的身份,小高王可是連岳丈都能悶殺的人物。

只不過是幸運遇到了高歡這個念舊恩的人。

正如高歡一直以來強調所說,他反的是爾朱兆,並非爾朱榮。

也是爾朱榮的提攜,才為高歡今日成就打下基礎。

對於昔日恩主的兩個遺孤,高歡自是無比看重,否則也不至於臨終時,還要逼著高澄答應,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爾朱榮的血脈,為其子免死罪十次。

以高歡對爾朱兄弟的重視,如今將他們送來洛陽交由高澄看顧,與諸子同學,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車輪在雪地裡艱難行進,走得近了,爾朱文略一眼就望見了被一眾奴婢簇擁的大姐爾朱英娥。

“阿姊!阿姊!”

聽得熟悉的呼喊聲,爾朱英娥拍馬迎了上去。

爾朱兄弟雖是第一次來洛陽,但爾朱英娥數次隨高澄北上,也常與兩個弟弟相見,斷不會出現姐弟相見不相識的局面。

甚至爾朱兄弟與高澄也頗為熟悉,只是過往不大樂意與那個姐夫相處。

倒也沒有別的原因,只是高澄每次見了他們,總是忍不住要說教一番,唸叨得多了,自然是要遭人厭惡。

但高澄也很無奈,這兩個小舅子實在不讓人省心。

大一點的後來因謀反被殺,小一點的更是惡跡累累。

如今有了親自管教的機會,正在中書省辦公的高澄早已為兩人預備了沉重的課業。

諄諄教誨不管用,也只有讓他們遨遊在知識的汪洋中。

高澄對問題少年的改造向來粗暴,就是用繁重的課業壓得你無暇作惡。

畢竟學海無涯,小高王是打了讓爾朱兄弟與高洋、高湛一般活到老,學到老的心思。

爾朱兄弟如今還沉浸在與大姐重逢的喜悅中,並不知道即將面臨的慘淡人生。

也不能怪高澄做個甩手掌櫃,將一切問題交給教書先生解決。

一人身兼三省主官之職,又是大將軍、吏部尚書,還要為元善見代勞批閱奏疏,連妻女都沒多少時間陪伴,又哪有精力再去用心教導兄弟與小舅子們。

爾朱英娥與兩個弟弟在建春門附近寒暄許久,才領著他們回去渤海王府。

洛陽渤海王府規模雖不及晉陽王宮,卻比屋舍千餘間的永寧寺更為廣大,也不缺爾朱兄弟的住處。

高澄也沒有虧待兩個小舅子,為他們在院落中安排好了奴婢伺候。

爾朱英娥安頓好弟弟們後,還不忘告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