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甗被彈劾一事,崔季舒稱得上喜聞樂見,甚至還想著有沒有辦法去踩上兩腳。

畢竟崔暹這個老侄子出身博陵崔氏,難道他這個小叔父就不是崔氏子弟了麼。

這件事在洛陽引起了軒然大波,倒不是崔甗的官爵與信都元從這一身份。

由高澄授意彈劾的權貴又不止這一個,尉景與司馬子如等,無論官爵、以及與高氏的親近,哪一個不比崔甗強。

眾人驚詫的焦點在於出面彈劾之人是宋遊道這條瘋狗,而非御史中尉封述。

自從宋遊道入洛陽,任職尚書左丞以來,得了刑獄之權的他重結果而非過程,濫用刑罰,被捉進大獄的官員很少有人能扛得住嚴刑逼供。

這與御史臺彈劾還可留職待罪的溫情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連洛陽城裡的頑童都明白其中區別。

權貴被御史臺彈劾,相當於小高王給的警告:我知道你幹了什麼事,你最好如尉景一般洗心革面。

若是被尚書左丞彈劾,則代表高澄決心要將那人治罪,家眷也可以收拾心情,等待小高王一心獨裁,只是被免職罷官還算好,最怕是不止自己獲刑,家眷還要遭受牽連,淪為罪婦。

馮氏如今急得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她三十不到的年紀,體態修長,容貌豔麗,眉眼間自有媚態,否則也不能讓如此多的名士為之傾倒,連邢邵也身陷其中。

對於侍妾來說,特別是馮氏,哪怕淪為罪婦,也自會有情郎邢邵等人施以援手,上言請納為妾婦,本不應該如此焦慮。

可一來,馮氏卻捨不得如今的地位,她雖是侍妾,但崔甗髮妻早亡,至今並未續絃,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家人尊稱其為成母,未嘗沒有正位為妻的機會。

二來,崔甗貪腐,馮氏也深度參與其中,趁機大肆斂財。

崔甗被捕,崔贍在河北體察民間疾苦,準備京試時做出一篇能搏高澄歡心的策論。

其餘諸子年幼,闔府上下,如今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邢主薄與大兄友善,又為大將軍近臣,我等何不求救於邢主薄。”

眾人心急如焚的時候,有人出主意道。

“不可。”

一名稍帶幾分嬰兒肥的少女出言制止道。

她分明已經十八,但天生一張娃娃臉,相貌可愛,面板光潔細膩,若不是胸前鼓鼓,總讓人錯估了年紀。

女子正是崔休幼女,崔甗之妹,人稱崔娘。

崔娘見家人們都疑惑地看著自己,她解釋道:

“當日邢主薄遣人送口信,必然是已經勸過了大將軍,只是做了無用功,如今我等再去求邢主薄,徒使主薄見惱於大將軍,於此事無有益處。”

眾人神色黯然,崔娘所言確有道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馮氏下定決心,與眾人說還是由她去請邢邵出馬,怎麼也要試一試。

崔娘不知他們之間的姦情,對於馮氏能否說動邢邵不抱希望。

而知曉此事的人以為馮氏要強逼老相好去救崔甗,感激之餘,也希望她能帶回好訊息。

但一家子人都想岔了,馮氏去找邢邵不是想將崔甗救出來,正如崔娘所言,邢邵勸不動,求了也沒用。

她執意要找邢邵只是希望能將自己從貪腐案中摘出去。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走進邢邵府中見到的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府主薄,而是一個邋遢頹廢的酒鬼。

高澄昨日免去了邢邵大將軍府主薄一職,轉任兗州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