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晞在做夢,作為萬仞山的神子,他不該做夢的,可是他很清楚,他就是在做夢,這是他第一次做夢。

「季微涼,是你嗎?」凌瑾晞問。

隨著他念出那個名字,他的整個夢境彷彿都被點亮了。

白色的光團,就像近在咫尺的月亮,凌瑾晞眨眨眼,周圍的一切就就都變了,淺魚林中,鏡湖之上,她身後有炎龍變裹著烈焰嘶吼,她身前是被恨雲吞噬神魂的煞屍。

凌瑾晞看著彼時的自己狼狽地跑過去,那時她是虞城的救星,是越州的依仗,可是當凌瑾晞跑到她面前,他竟然忘了這一切。

她想以身為器,裝下那無邊恨雲。

阻止她?勸服她?還是幫助她!

那時候的凌瑾晞已經做出了選擇。

假如今日,凌瑾晞沒有用秘術看見真相,他大概也不會離開她吧。

他無法看著她死去,沒有神諾神力壓制,季微涼體內的靈力只會慢慢撕碎她。

如果她錯了……

萬仞山只有選擇,承諾了,就會竭盡全力,即使融入萬仞死海,化為神力的一部分,也永世不悔。

今日仙靈村之事,季微涼說,是她乾的,凌瑾晞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季微涼那樣做?

為什麼季微涼那樣說?

其實那些都不重要,那時候凌瑾晞想問的是,為什麼季微涼要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險境?!

可是他終究沒有問。

因為,不論是為什麼,最重要的是,她並沒有受傷。

對於別人,對於自己,凌瑾晞都會可以做到有理有據,公平公義,可是唯有季微涼是他的私心。

他可以不問她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他知道她有太多太多責任,很多很多顧慮,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想要呆在她身邊,就要不疑不問。

所以,不論任何事,只要與越州有關,凌瑾晞都從不過問。

可是這樣真的是對的麼?

如果那個人是季微涼,錯了好像也可以接受。

二十歲了,作為一個成年男人,凌瑾晞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會想清楚再行動。

唯有面對愛人與夢想,他想選擇天真。

固執到我行我素也可以。

天真到變成笨蛋都好。

如果輸了,他也會對那樣的自己,對那樣的自己的人生負責。

棗城城主府中,鬱南看著病床上的少年,原本的短髮飛速長長。

「情至青絲長,原來是這個意思。」鬱南也是第一次見,「不對,這是……」

「出去!」在房樑上坐著的季微涼跳了下來,拎起鬱南就丟出了房間。

季微涼一抬手,睡夢中的凌瑾晞就轉了個身,長長的頭髮蜿蜒散在枕蓆。

漆黑柔韌,光澤瑩瑩,就像頂級的絲,根根均勻。

季微涼有些羨慕,她的頭髮又細又軟,這小子的頭髮,簡直一根比她三根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