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左未央其實很喜歡欺負季微涼。

為什麼要欺負她?

大概是因為,左未央也是被別人欺負的人。

左未央的父母並不是修者,所以很早就死了,哪怕有個金丹修者的奶奶,也改變不了左未央的父母就是普通人的事實。

別人因為左未央不是修者欺負他,為什麼他不可以欺負季微涼那個傻子?

那時的季微涼,父母不詳,腦子不好。

可是就那樣的人,竟然都能修行?還突然成為了妖刀涼微的主人!

憑什麼!

憑什麼季微涼都能修行?

難道自己的血脈還不如季微涼高貴嗎?

難道自己比季微涼還笨嗎?

“賤種!去死!”左未央用力將一塊石頭砸在季微涼身旁。

一把黑色長刀,足足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突的出現!

無形的屏障保護著那個傻子,周圍的小夥伴都跑了,只剩下左未央站在那裡。

羨慕?不,他嫉妒,甚至恨!

憑什麼!

憑什麼一個傻子,一個瘋子都能擁有靈力!

甚至得到妖刀微涼的認可!

都怪他那對該死的凡人父母,為什麼要生下他?

讓他生來就不能修行!

註定是這個世界的最底層!

從出生就失去把握命運的權利!

“啊!”左未央瘋了一樣的撲向季微涼,迎著那把長刀。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如此不甘,如此痛苦!

左未央就像一頭餓極了的野狗,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撲倒了呆呆愣愣的季微涼。

“你個廢物,我也是廢物,我們都該死!”左未央發狠,對季微涼又踢又咬。

“生在修者家族,卻只是個不能修行的賤民,我還能更倒黴麼?”年少的左未央淚流滿面,他比任何人都憎恨無法修煉的自己!

“下雨了。”彼時的季微涼躺在地上,無視撲在她身上的左未央,抬起手,接住墜落的雨水。

“你感覺得到雨水麼?”季微涼喃喃著,“靈力就是雨水,躲在屋簷下,怎麼可能擁抱雨水?”

大雨中,季微涼就這樣淋著雨走遠了,留下左未央,痴痴呆呆地在雨裡坐了一夜。

一場大雨,一場大病,從那以後,左未央便成了一個修者。

左未央經常看雨,每一次下雨,他都會站在雨中,遠遠看著季家那顆如華蓋一般的大槐樹,對於季微涼他有嫉妒,有憎惡,但是更多的是感激。

是啊,那可是季微涼,不論多麼匪夷所思,只要是季微涼要做的事,左未央都會下意識地相信她。

季微涼笑了,她走向前方,逶迤的長長披風裹著染了汙泥的雪,她就像當年走在大雨中那樣,跌跌撞撞,卻眼帶笑意。

“左未央,你可知道,長樂未央?”

“嗯?”左未央扶住季微涼。

“其樂何如?長樂未央!”季微涼笑著說道。

左未央別過頭笑了笑,道了一句,“瘋婆子。”

“我可以冠冕堂皇的說,我來到這個世界,所以我想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感謝它給我改變命運的機會。”季微涼笑得溫柔,“但事實是,我只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