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老丈,能否單獨談談?”

辛稹作揖道。

這範老丈倒是有些詫異,他原本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這孩童竟然有模有樣的回答,還提出單獨說話的請求,倒是令他有些好奇起來。

範老丈笑了笑,與其他的人抱了抱拳:“老丈倒是想聽聽這小孩童想說什麼,失陪了。”

有人起鬨道:“別不是個圈套,範老丈別被套了去,到時候劫匪找范家人要贖金。”

範老丈笑罵道:“去去,老夫活了五六十歲,還能夠被小孩童給綁了?”

不過範老丈也是心思細膩之人,走在了前面,到了前面一處陰涼處,這裡其他人聽不到他們說話,但也能夠看到這裡發生什麼事情,倒是安全又隱秘了。

對於範老丈的警惕,辛稹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但也是情有可原。

範老丈轉過身來看著辛稹道:“你是誰家子弟?”

辛稹抱拳道:“家父辛棄疾,乃是江陰軍僉書判官……”

這話一出口,範老丈的笑容漸漸消失。

辛稹呵呵一笑:“……怎麼,範老丈也對我們這些歸正人有看法?”

範老丈淡淡道:“沒有什麼看法,井水不犯河水罷了,不說這個,你想與老夫說什麼。”

他口上問著話,但身體已經是微傾,這肢體語言已經是告訴辛稹——我已經不關心你想說什麼了。

辛稹心中嗤笑了一聲,石破天驚道:“我想給范家介紹一樁天作之合的姻緣。”

範老丈眉頭一動,覺得荒謬至極,一個小小孩童,還是歸正人子弟,竟然對自己說要給范家介紹姻緣?

荒謬至極!

範老丈嗤笑了一聲,搖搖頭道:“小小孩童,便應該將心思放在讀書上,別摻和這些事情,還有,你們父子得罪呂家的事情,整個江陰軍大約都知道了,你過來說這話,是想攀附范家以保護自己麼?”

辛稹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話一般。

範老丈皺眉道:“你笑什麼?”

辛稹道:“我笑世人不識金鑲玉,也笑世人不知自己已經身處深淵而不自知。”

範老丈已經有些惱怒起來,慍怒道:“你們父子是不是金鑲玉我不管,但你說誰身處深淵,你要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來,老夫就要不客氣了!”

辛稹卻是毫不畏懼,笑道:“範老丈覺得范家如今的境地很好麼?”

範老丈傲然道:“范家在江陰幾百年,早就根深蒂固,何談什麼危機。”

辛稹用可憐的眼神看著範老丈道:“河對面便是兩軍絞殺之所在,兩國交戰,稍一不慎便是天翻地覆,一旦金兵南下,連官家都要逃亡海上,一個小小的范家,也不過是傾巢之卵罷了,範老丈竟然意識不到危機之所在?”

範老丈呵呵一笑:“危言聳聽!范家家大業大,即便是金兵南下,舉家南遷便是了,如此亂世,誰又能夠獨善其身。”

辛稹聳肩道:“這便是了,江陰家族號稱範呂,但我卻是覺得,範不該在呂之前。”

聽說辛稹貶低范家,範老丈像是被激怒的獅子一般,怒道:“你說什麼!”

辛稹穩穩站著,絲毫不為範老丈的氣勢所幹擾:“如果金兵南下,範呂兩家都可繼續南下沒錯,但人離鄉賤,范家在江陰有萬頃良田沒錯,但離了江陰,又有什麼?

反而是呂家根基在朝堂,雖說現在呂家已經不是呂相公在朝的時候了,但在官場依然有根基,他們就算是出了江陰,依然還是大族,但范家卻是未必,一旦離了江陰,有可能成為喪家之犬……”

範老丈嗤笑道:“哦,這般危險麼,那你所說之金玉良緣又是什麼?”

辛稹笑道:“便是家父辛棄疾了,小子聽說范家千金範採萍品行純良,宜家宜室,正是家父的良配。”

範老丈呵呵一笑:“一個籤書判官又算得什麼。”

不是範老丈膨脹,對於這些大家族來說,一個小小的僉判,的確是不在他們的眼中。

對於範老丈的貶低,辛稹並沒有生氣,繼續道:“一個僉判算不得什麼,但簡在帝心呢?”

範老丈嗤笑:“簡在帝心?令尊在北面立下功勞的事情老夫自然是知道的,但那麼大的功勞,卻只被委任一個僉判,這叫簡在帝心?

而且,現在太上皇已經不太管事了,當今陛下還能知道令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