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唐軍在自己破釜沉舟的自殺式攻擊中陣腳大亂,被迫草草紮營, 服部正左衛門欣喜若狂。

令他驚喜的不僅僅是唐軍今天的實際行進路程連十里都不到,更在於唐軍被迫紮營的地方同樣隱藏了不少提前挖掘好的短地道。

從唐軍剛才的表現來看,對方對於這種島國斥候所獨有的“遁地術”準備不足,手足無措。

所以,在沉浸在喜悅中的服部已經在考慮是否在夜深人靜之後,對唐軍再進行新的一輪襲擊了。

然而,思量良久之後,服部正左衛門還是放棄了這一誘人的設想。

所謂的“遁地術”但是本質上不過是利用地道進行的障眼法而已。

初次使用確實讓唐人損失慘重,而且產生了巨大的慌亂,但是使用多了很難不被唐軍發現,更何況以唐軍的規模,一次突襲根本就不可能把唐軍全部幹掉。

從唐軍吃虧之後馬上選擇宿營而不是隨意用兵來看,服部認為唐人的將軍不是庸才,稍稍檢查戰鬥的遺蹟,就可以很輕鬆的發現這些實戰“遁地術”的地道,到時候再想要憑藉這一招阻擊唐軍的進攻就不再可能了。

當然,不能進行偷襲不意味著不可以派少量斥候藉助地道進去偵察。

結果,少量潛伏進去的斥候剛剛入營,周圍就出現了一隊又一隊手持火把,全副武裝的唐軍巡兵,嚇得這些潛入者一動不敢動。

趁著巡兵腳步消失的短暫空間,老老實實的縮了回去,殊不知他們的離去讓等候他們多時的長纓軍戰兵很是遺憾。

要知道,長纓軍中歷來就是藏龍臥虎,尤其是輔兵中,偵察營,工兵營,炊事班那都是能人輩出,奇人屢見不鮮。

既有可以把吐蕃人審訊的後悔出生的刑訊高手檀明明,又有可以逆推出蒸汽機原理的大師級人物蘭苗。

既有可以研究出海船的墨家傳人,又有以軍醫的身份上陣提刀斬人頭的道士,還有拿做飯當主職,拿砍人當消遣的炊事兵。

自然也不會少了某些擅長“遁地術”的傢伙,就比如據說祖上屬於摸金校尉的工兵營校尉何芒。

用何芒自己的話說,本朝的墓不敢隨便動,動了會滅族,曹老闆的墓不能動,那叫監守自盜,除了這兩塊禁區整個天下就沒有他們不能去的地方。

對他們來說,去邙山就跟回自己家沒什麼區別,缺錢的時候去邙山逛一圈,足夠逍遙快活,就連長安、萬年、京兆尹的捕快衙役都被喂得飽飽的。

只不過,何芒做夢也沒想到會碰上郭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胎。

原本已經被餵飽的衙役直接把他鎖了送到了禁苑的長纓軍軍營中,然後何芒就成為了長纓軍工兵營特招之一。

畢竟,某種意義上說,這個時代的每一個盜墓賊都是一個優秀的土木工程師,這種人才郭戎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

放著逍遙快活的日子不過,突然被被衙役扭送到了軍營裡,還成為了什麼勞什子特招,原本何芒是不滿的,只不過摸金校尉的本能還是讓他更喜歡動腦子。

認真的研究了一下身邊的同伴之後,何芒發現自己身邊的要麼是一個個身高六尺以上,虎背熊腰,躍躍欲試,胳膊比他腰還粗的壯漢(新兵)……

要麼是在戰場上混跡了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老兵油子(教官)……

剩下少數異類也屬於跟他差不多明顯透過某些非正常途徑被扭送過來的怨種,其中某幾個看著還挺眼熟(特招)……

仔細思考之後,何芒確定,在這麼一幫新兵蛋子,老兵油子,倒黴怨種在身邊,自己是既沒膽量,也沒機會,否則他早就腳底抹油了。

直到被郭戎帶大鬧勸學坊之後,何芒老實了,一個敢帶兵直接去國子監六學,當著國子監大儒、文壇領袖的面直接搶人,關鍵搶完之後還毫髮無損的人他惹不起。

索性,後來何芒發現在長纓軍,只要遵守軍規其實也算自在,更重要的是長時間的體能訓練讓他們家族遺傳的肺癆得到了緩解。

涇州之戰最關鍵的時刻,看著一個又一個戰友戰死,殺紅了眼的何芒仗著身材矮小、靈活手持匕首在亂軍中至少暗算了三十吐蕃甲士。

在長纓軍四年時間,昔日的摸金校尉何芒已經成為了土木、舟橋方面宗師級別的人物,用他的話說,現在所有的帝王大墓他都能來去自由,暢通無阻,只不過現在他是大唐禁軍,與偷墳掘墓不共戴天。

事實上,雖然柴老道清虛子幫蘆孝兵準備了大量的黑火藥原料,但是黑火藥終究只是黑火藥而不是tnt,事實上,就算肖俊鵬真有幾千斤tnt如果放置不夠合理,也達不到蘆孝兵所希望的東風綻放的效果,要將有限的黑火藥實現威力最大化就需要何芒這些土木師和肖俊鵬這些火藥師的相互協作了。

是以,對何芒以及長纓軍土木方向的真正工兵來說,倭人斥候們引以為傲的地道實在是不夠看,服部正左衛門那所謂的“遁地術”也不是一般的寒磣。

有了何芒們的專業分析蘆孝兵對於島國斥候可謂是手拿把捏,為此,蘆孝兵專門安排了三個戰兵營輪流休息、巡視,以防備倭人可能會存在的夜襲。

蘆孝兵之所以選擇嚇退而不是動手,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繼續反向誘敵。

聽完潛伏進去斥候的回報唐軍戒備森嚴之後,服部冒出一頭冷汗,他清醒自己沒有頭腦發熱,否則就唐軍的防備情況,至少進去多少要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