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回周家的日子沒好過到哪裡去,當天周敘發了好大的脾氣,幾乎快要砸光了這個房間裡的所有東西,宋菩玉無波無瀾地看著,心中有些痛快。

痛快與自己撕開了這個男人最偽善的面具,露出了他最真實的樣子。

那天她靠在床頭,剛沒了孩子,這對女人的身體傷害性是極強的,醫生叮囑要靜養好一陣子才能補回來,興許是念著這點,周敘待她並未疾言厲色,反而好好照顧著。

可他的耐心早就流失乾淨了。

宋菩玉察覺得到。

要不是宋斂找來,她真害怕自己就要在這座冠以周姓的房子裡死去,流產後她就病了,稱不上具體是什麼病症,只是無力,時不時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性命耗盡。

看著自己那位自小不沾陽春水,被捧著慣著長大的弟弟坐在床邊,喚她姐姐,想讓她親自去勸勸楚鶯時,宋菩玉心下複雜,又想到過去憋著一口氣跟他較勁,費盡心思去害他,想要獲得父親的愛。

真是愚蠢。

在那種家族裡,宋斂這種求菩薩拜佛才得來的孩子,自然是要寵著的,而她這樣的私生女,沒藏在外面養著都算是福氣了。

何必仰望那麼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自打結婚後,她就在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富裕的生活,從而放棄了趙逐,原本她是可以跟他在一起,平平淡淡度過餘生的。

他分明跟宋父是不一樣的人,她卻害怕走上與母親一樣的道路。

宋斂看得出來宋菩玉眼睛裡的不甘與悔恨,不知是不是那點少得可憐的血緣在作祟,他還是嘆了聲氣,「事後我可以試試幫你離婚。」

離婚已經不是宋菩玉的願望了,她靠在枕頭上,輕輕搖頭,「不用了,離不離婚,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那你究竟要什麼?」

這話宋斂是在耐心消失的狀況下問的,宋菩玉卻想了很多天了,「我想要的你又給不了我,就像楚鶯想要的,你也給不了她。」

「她想要什麼?」

是道歉,還是補償。

是名分,或是將來。

這些宋斂如今都有權利可以給她,梁家做主的人去世了,其他人分散多地,說到底是個大家庭,但並不齊心,當下沒人可以管得了他的事了。

過去給不了楚鶯的,眼下都可以辦到了。

宋菩玉坐起身,抬手觸碰宋斂的頭髮與眉毛,這麼多年了,她心中還存著不平衡,嫉妒全天下好的都給了宋斂,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生了那樣好的皮囊,又得全了所有人的愛,老天爺就是太過偏愛他,或許知道要給他點煩難,才讓他遇見了楚鶯。

算起來。

要不是宋菩玉,他們就不會認識了。

她點頭,答應親自去當說客,讓楚鶯知道沒了孩子是多麼令母親心碎的事。

*

周敘原本是不同意的。

他不答應宋菩玉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他控制慾愈演愈烈,要不是宋斂出面,宋菩玉這輩子恐怕走不出周家了。

在去宋斂家裡的路上宋菩玉的氣都順了不少,擰著的眉毛舒展開,大口呼吸著車窗中流淌進來的新鮮空氣,眼睛稍斜,這才看到了前面開車的趙逐。

眼眶一下子溼潤了。

她還可以見他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