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宋斂三天,趙逐想勸,卻又勸不過來。

楚鶯又不在中州,不知跟著季乾去了哪兒,梁家老太太吊著氣,宋斂每天都要到醫院去陪著,短短几日,梁家那些人回來了一半。

眾人都知道老太太去世就是這些天的事。

老人家年紀擺在那裡,但凡有些小病小災,都是要命的事,想要完全康復基本是不可能的,在床邊,氧氣面罩中的白氣一浮一消,半張著嘴,不知在嗚咽著說些什麼,總抓著宋斂的手。

淚眼朦朧時,叫的卻是宋斂小舅舅的名字。

可臨到終了,也沒能見上一面。

哪怕到了這兒,梁炳還是寸步不離跟著宋斂,生怕哪天他好了,又記起楚鶯的好,上趕著去找她。

車廂中瀰漫著悲切,到底眼看著要辦喪事了,梁炳掩不住傷懷,“下回去老人家跟前,別那樣僵著一張臉。”

宋斂坐在一旁,話卻沒聽進去。

“你這時候跟你小舅舅倒是長得有些像,人一病,想起想見的人,把你當成他,是難免的。”

“是嗎?”宋斂可算開了腔,卻是諷刺,“長得像不像我倒是記不得了,我只知道,我們倆的確都被擺了一道。”

也跟他一樣,是受害者。

以為家裡同意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以為可以好好生活,沒成想被自己的親人騙了害了,他呢,以離婚收場,自己患上精神疾病,楚鶯成了別人的女人。

小舅舅呢,妻兒被坑害,慘死手術檯,他自己與家裡決裂,再也沒有回來過。

宋斂一開口,梁炳就被噎住,不再作聲。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梁炳否了,“去哪兒,你是不是還不死心?”

“去見李饒,我對誰不死心了?”

這話真是有意思,宋斂忍不住笑了,“你們要的我已經辦到了,怎麼,還想要一直看著我?”

梁炳的確看不住,又有醫生跟著宋斂的,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喬醫生說了,如今楚鶯在他這裡,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別提愛了,宋斂恨只怕都要恨死了,要是看上一眼,只會叫他難受死。

他的暴躁易怒,本性大改,都跟這些息息相關。

梁炳是管不住,這正好是個機會,“我正好省得管你,我得去把開顏那丫頭抓回來。”

宋斂一字一句的,“抓回來,再讓喬醫生也去看她一趟。”

*

事情辦完了楚鶯才回來,之前找了那麼久,這下真的知道宋斂在哪兒了,反而有些不怎麼著急了。

總歸是會見到。

可見到後要說些什麼,怎麼說,這才是真正值得頭疼的。

宋斂是怎麼樣的脾氣,過去楚鶯知道,眼下卻是一頭霧水。

季乾添油加醋地說著,“宋斂沒那麼溫順好說話了,在他家老太太那邊見了宋斂的人都知道他衝動易怒,動不動就甩臉子,對自己的親舅舅都沒個好臉色。”

“我只是要問清楚,他為什麼要簽字。”

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宋斂有苦衷跟難言之隱,她可以跟他一起想辦法,可如果他被家裡說動了,是真心實意要離婚,那她沒什麼可說的。

“猜也猜得到,哪個男人能為個女人跟家裡堅持那麼久?”

季乾敲了敲煙,給了個最傷人的理由,“或許,他是又有了其他喜歡的人呢,他那麼年輕,哪能一心一意就對一個人,你對男人,應該要比我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