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夾著一根菸,宋斂沒點著火,手搭在視窗,轉動著菸草。

車輛行駛速度恰到好處,不快不慢,路旁一盞盞光劃過他的眼角眉梢,車廂中靜得出奇,司機餘光掃進鏡面中,捕捉到宋斂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被光放大,像是笑。

“楚小姐還好嗎?”

宋斂側了下眸,楚鶯裹著車上的毯子,靠在一旁休息,他聲音很淺,“不嚴重,小毛病。”

看著楚鶯時,他的眉宇中都是有笑的。

楚鶯回到宋斂身邊後的點滴變化,朝夕相處的老司機看在眼中,一開始,宋斂每天都是低沉陰鬱,渾身頹靡酒氣,喝醉後就跟楚鶯發酒瘋,折磨她、懲罰她。

但讓楚鶯痛苦,宋斂並沒有因此愉悅。

直到今天,不到兩個月,宋斂卻為了他曾恨之入骨的女人微笑。

這變化太快,快到所有人始料不及,梁曼因也是其中之一,她在小南樓中等待著,門被開啟時是凌晨。

楚鶯面色如紙,憔悴虛弱,肩上披著宋斂的西裝,那是他參加家宴時特地定做的,梁曼因認了出來。

她沒責罵,沒激動,無波無瀾。

宋斂牽著楚鶯的手,走過樑曼因身邊,“小姨,你怎麼來了?”

“我有話要當面跟你說。”

“好。”

指腹拍了拍楚鶯的手背,她會意獨自進了臥室,留宋斂一人面對梁曼因,梁曼因自然是不捨得斥責宋斂的,話中盡顯疲憊,“你今晚是去找她了?”

宋斂點頭,頭頂的光照得髮絲柔軟。

梁曼因嘆了口氣,“丟下那麼多人,你覺得合適嗎?”

“不合適。”宋斂接上,“可是誰又能做到一輩子只做合適的事情,小姨,今晚是我衝動,我不對,我會親自登門道歉。”

對宋斂,梁曼因一句重話都不忍心說,“我就知道,你是明白輕重的,是楚鶯讓你鬼迷心竅,最近你先別見她了。”

“不行。”

“沒得商量。”

梁曼因站起來,頂光讓她眼下的烏青顏色更重了些,為宋斂她做了足夠多的努力,“我讓你跟她在一起了,你也該做到你承諾的。”

隔著一扇門,梁曼因的聲音楚鶯都聽進了耳中,宋斂很是為難,始終沒有作出肯定的答覆。

有資訊進來。

楚鶯掃了眼手機,是尤萍的資訊,一串地址後捎帶了一句,【鶯鶯,後天晚上,我們好好談談。】

鶯鶯。

小時候尤萍這樣叫過她,尤萍給她扎辮子,洗裙子,經母親手洗過的衣物馥郁芬芳,格外乾淨。

那是值得懷念的過去,但回憶裡的那個人,早就變了。

楚鶯猜到這是一場鴻門宴,她欣然給了答覆:【好啊,一定到。】

既然宋斂狠不下心退婚,那她就讓他看看,他的丈母孃是怎樣想方設法要除掉他的女人的。

*

被梁曼因教訓了一番,宋斂收斂了許多,去看楚鶯的次數轉少,她沒有纏著他,很體諒他的為難之處。

每天會固定一通電話,詢問他回不回來。

得到的答覆都是一樣。

“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