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趙勳、左寬州等人心頭也是一跳,一股狂喜湧上心頭,林蘇終於忍不住了!太好了,今天他們挖了這麼個大坑,誰跳出來就埋誰,但如果將滿殿的人排個序,他們最想埋的是兩個人,章居正、林蘇,章居正已經被他們牢牢鎖死,不管露不露頭都逃不掉,而林蘇,卻是一個未知數,如果他夠聰明,自始至終不露頭,別人還真沒辦法拿他怎樣,但他如今露頭了,只要一露頭,就是他自尋死路!

陛下目光越過長長的通道,落在林蘇身上:“林愛卿,你且奏來!”

但凡人比較多的時候,陛下對林蘇始終是和顏悅色。

“謝陛下!”林蘇道:“微臣彈劾兵部尚書張文遠,瞞報重要軍情,嚴重失職。”

滿殿皆驚!

當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事情是厲嘯天之事,他卻突然跳出來彈劾張文遠,而且一上來就戴上這麼一頂大帽子。

陛下道:“詳細道來!”

“是!”林蘇道:“大蒼軍法第七十三條明確規定:軍情奏報,務須詳盡,需有起因、經過及結果!張文遠向陛下稟告如此重大軍情,卻只有厲嘯天兵出龍城之起因,經過及結果俱無,屬於瞞報軍情。”

眾人心頭齊齊一跳……

對啊,張文遠只說厲嘯天兵出龍城,可沒說出去幹嘛,五萬大軍的事情,豈是小事?總得說清楚吧?哪怕不懂大蒼軍法之人,也有這個看法,而懂大蒼軍法之人,更是一下子想到了大蒼軍法第七十三條,這裡面的確有這規定。

張文遠的漏洞,一下子被林蘇抓住。

章居正眉頭猛地一鎖,心頭也是微微一動,雖然他跳出來實屬白痴,但這個開局,沒啥毛病啊。

張文遠一步踏出:“陛下,老臣以為,後續之事與老臣所奏之事無關,並不影響厲嘯天案件的定性,所以……”

林蘇道:“張大人!後續之事是否與案件定性有關,無需你個人去想當然,滿朝大臣都可分辨,陛下自有決斷!”

張文遠眼珠鼓起,滿腔的怒火都快壓不住了,但又能如何?林蘇每句話,說的都是無懈可擊!

陛下目光抬起:“張愛卿,林愛卿所言有理,你將此事,詳盡奏報!”

“是!”張文遠深吸一口氣:

“除夕夜,厲嘯天兵出龍城,攻取奇陽關,一夜大戰,天明奪城,殺大隅軍兩萬一千人,自損八千人……”

滿殿之人全都大驚,天啊,厲嘯天居然在大年夜出去奇襲敵國……

章居正當然知道這些,他也打算說出這些,但現在他突然發現,他說的效果,遠不如張文遠!他說,眾人帶有質疑的心態,會懷疑他所說的,有沒有夾帶私貨,而張文遠來說,就是正宗的軍情奏報——這,是不是就是這小子的心思?

他目光投向林蘇,林蘇卻是緊閉雙目……

他的心思隨著張文遠的奏報,似乎也飛到了北國邊陲,飛到了那冰天雪地的戰場,除夕夜,大蒼四十州,張燈結綵、萬家燈火,但就是這樣一群人,頂著冰雪風霜,遠征沙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無懼生死,血染戰甲,厲嘯天,我的兄弟,你前方征戰,後方這塊天我來為你頂起!

“正月初二,厲嘯天率部繞斗方山,後方襲擊斗方城,歷一日一夜,殺大隅軍一萬九千人,自損五千……”

群臣之中,已有幾名老者全身顫抖,激動得不能自持,他們,正是主戰派的代表人物,他們做夢都想聽到來自邊關的這類訊息,但整整六年了,何曾有過?今日突然就聽到了……

“正月初四,厲嘯天率部穿烈火谷,殺一萬五千人……”

“正月初七,厲嘯天率部過大渡河,殺一萬三千人,自損嚴重,損失一萬五千人……”

林蘇眼中悄然流下熱淚,大渡河!他知道,這條河兩岸都是萬丈峭壁,河深浪急,他都無法想象,一支全身盔甲的鐵軍是如何透過這條河的,那是拿命在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飛龍軍團,僅僅這一條河,就戰死一萬五,比敵人的戰損還高!

“正月初十,厲嘯天率部抵達賀蘭山,攻克賀蘭城……”

滿殿同時炸了!

賀蘭城攻克了?賀蘭城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光復四鎮!

一名老者猛地衝出:“光復四鎮!光復四鎮啊……”

他猛地磕頭,面對陛下磕頭,磕得鮮血四濺……

又是三十餘人同時衝出,跪下……

“陛下,四鎮光復,千秋大喜!”

“大蒼雪恥,大蒼雪恥,老臣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四鎮光復,雖死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