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新的思潮雖然已經產生了萌芽,卻還沒有出現一個集大成者將其歸納整理成為有體系的哲學立論。

不過研究實學的社會風氣總算是有了些苗頭。

已經有很多人不再視科舉為唯一的出路,學醫可以被授官,數學競賽拿了一等獎,只要考個秀才就有官當;而農學方面,若是頗有建樹,去了科學學院經過考察,也能直接被授予農學博士的官身。

先甭管這個官身一年的俸祿有多少,總歸是一種身份的象徵,社會地位提高了,就可以免受很多不公平的待遇,跟平頭老闆姓不是一個階層了,見到縣太爺可都是不用下跪的!

科舉考試的範圍再次擴大叫準備考試的舉子們怨聲載道,不過並未有人再去做反抗的傻事,一個個見面時高談闊論批評朝廷頻頻改制的舉措,背地裡每日挑燈夜戰讀《大周農學要術》。

能夠年紀輕輕就考取舉人的,不乏許多過目成誦的天才。

擺爛在這人的人生字典中是不存在的!

有個姓賴的舉人就是這般,他家是邊關軍戶,因著他從小過目不忘的本事,全家人全力以赴供他念書,就連最小的妹妹都下地幫著幹活了,他爹孃都要他在屋裡唸書。

作為軍戶,一戶必須有一個男人去服役,他爺爺早早戰死,他爹爹十七歲就上了戰場。父親作戰勇猛,卻因為不是關係戶,升到小旗就再升不上去了,三十五一身是傷,走路都需要拐棍,上頭便要他哥哥頂替父親去軍營服役。

賴舉人今年十八,去年秋天中的舉。

他想要保護家人,不想哪一天去拉兄長的屍首,或是看著一身是傷的兄長一瘸一拐地走路。

因此他必須要今早出頭,只要他考上進士,他家就可以更改戶籍。

無論科舉改成什麼樣子,賴舉人的信條就是,只要在這一屆中,他能記住的內容最多,能夠考取的分數最高就可以了。

再說了,他從小看著家人幹農活,還偷偷幫著弟弟妹妹幹過許多活計,關於農事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有刻苦努力的,就有想要投機取巧的。

既然農學試卷需要出這麼多題,那必定需要提前印刷。就算工人們印製試卷的時候是被關在嚴密封鎖的小院子裡,可總歸每日都會有人來送飯、送水、運夜香,想要洩題,總是有機會的。

開考前九日,一位刻板師半夜找到林萬福,說他想舉報,瞧見有個共事的刻板師大半夜的去上茅房,並且好似往夜香桶裡丟了什麼東西。

“你跟他有過節?”林萬福疑惑地望著這個看起神情畏縮的刻板師。

刻板師搖頭,低聲道:“小的怕事情被查出來,就像那造船廠似的,到最後咱們統統都要被錦衣衛抓進詔獄裡去!”

說著,他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林萬福:“萬福公公,您是大殿下身邊的紅人,自然不怕被錦衣衛抓去,可小的害怕呀!哪年科舉出了舞弊案可都不是小事!”

林萬福哈哈笑起來:“說得好!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趙庚金。”

“若是此事當真被查出來,殿下記你一功,一定重重有賞!”

那刻板師再次可憐兮兮地祈求道:“小的不敢居功!也不敢討什麼賞賜,就怕這賞賜發下來,小的往後日子過不下去!舉報共事,可是遭白眼的。”

林萬福笑著點點他:“你瞧你,既然不想要賞賜,那便給你安排個其它好差事?說吧,想要什麼?”

那刻板師的眼神中忽然迸發出神采,勉強壓抑住臉上的喜意,還是道:“若是可以,公公看著給安排一個就是。總歸跟著大殿下做事都比別處有出息。”

嘖嘖,想不到還是個會說話的。

林萬福哼了一聲,揮揮道:“你去等著吧,有句話說對了,總歸跟著咱們殿下,都是有前途的。”

次日,小院裡依舊平靜而忙碌。

刻板師作已經到了尾聲,接下來的幾日,印卷官就要進來印製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