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日,譚娘子便派了下人去潛邸,說是找王妃商議事情。

不了皇帝潛邸的下人們卻說王妃不在府中,去保定閒月莊了。

“怎麼突然去莊子上了?”

譚鳳珍好奇。

她從丈夫口中聽說過晉王妃在保定有個莊子的事情,還聽說王妃娘娘從前天熱的時候就喜歡去莊子上待著。

可現在天氣已經涼了,怎麼偏偏跑去莊子上了?

丫鬟道:“潛邸的嬤嬤說,宋府前日剛死了一個姨娘,王妃因著身份沒法回去祭拜,心情有點低落,就去莊子散心去了。”

“死了一個姨娘!?哪個?”總不能是王妃娘娘自個兒的姨娘吧……

下午曹保林歸家之後,譚鳳珍趕緊向他打聽宋府是哪個姨娘死了。

曹保林嘆道:“是林姨娘。宋二姑奶奶的生母。”

“怎麼沒聽說過?”譚鳳珍驚訝。

曹保林餓得不行,拿起桌上的糕點就塞進嘴裡,譚鳳珍嫌棄地催他去洗手。曹保林應了,先去屏風後更衣,接著一邊洗手一邊道:“這些都是從我孃兒聽來的。說起來那位林姨娘也是個可憐人,乃是宋大人嫡母的孃家侄女,宋大人那時候也是被迫將她納進門的。說是生下宋二姑奶奶後,就開始吃齋唸佛。”

譚鳳珍又道:“嫁去長公主府的那位宋二姑奶奶是記在梁夫人名下了,對吧?”

曹保林點頭:“是啊,照理宋二姑奶奶不能給生母守孝服喪,想必心裡也不好過。”

其實宋清月就是陪著二姐姐宋雨汐去保定散心的。被記成嫡母的孩子,就不在是林姨娘生的了。嫡出子女不可能給庶母服喪,就算梁氏寬容,宋大人允許,長公主殿下那兒卻是斷不能容忍這樣壞規矩的事情發生的。

於是宋清月便將二姐姐帶去了保定。

自己的莊子沒人管,至少可以偷偷在屋裡給生母披麻戴孝幾日,祭奠一二。

“這位王妃娘娘,還挺有人情味的。”譚鳳珍望著窗外逐漸枯黃的芭蕉葉忽然感慨了一句。

曹保林點頭:“聽說是個有點特別的人,從小就跟旁的姑娘不太一樣,不過我姑母很喜歡她,還說她日後必定是個能成大器的。”

譚鳳珍笑了笑,這話曹保林說過好幾遍了,從前她只當是那位曹姨娘想要巴結王妃所說的恭維話,她也從未當真過。不過現在她倒是對那位晉王妃越來越感興趣了。

宋清月陪著二姐姐在莊子上住了十來日,也算是給自己放個假。莊子上還養著從前在廣州府的時候就開始養的一條大黃狗,如今它連曾孫子都有了,老得快走不動路了,他那黑鼻子上的黑鬍子也白了,據陳老郎中說,眼睛似乎也不太好,得了圓翳內障,宋清月猜想大約就是白內障的意思。可它每次聞到宋清月依舊會用力搖擺尾巴。

宋清月本就因為林姨娘的故去心情有些低落,見到大黃老成這般摸樣,就更有些傷感。

做完月子之後就一直在忙碌,現在天氣不算多涼,她卻早早把羊絨毛衣還有絨布的披風穿上了,楚太醫也說王妃身體虛弱,李昭便讓她乾脆在莊子上多住幾日,多休息一陣,科學學院的課由墨竹和他代上,不必憂心。

這日她正在地裡拔小萵筍。

陸文燕也來了。

自從她爹爹成了內閣次輔,來陸家提親的媒婆差點把她家門檻都踏破了。偏偏宋辰旭這兒還不急不慢的,說是家中有長輩剛剛過世,要定親也得等三個月再說,還讓陸姑娘再好好考慮考慮,終身大事,需得謹慎。陸家老夫人和陸文燕的母親也是這個意思,說是現在可選的人多了,讓陸文燕不要太死心眼。

陸文燕煩悶,跑來躲清靜。

“要我說,我也覺得你太死心眼了。”宋清月笑道。

此時的宋清月腳上踩著一雙不透水的皮靴,身上穿著素色的麻布衣裳,手裡拿著鐵鍬在田裡挖坑,陸文燕蹲在地裡幫她拔雜菜,拔下來的扎草弄碎之後埋在坑裡,漚點綠肥。

陸文燕白了宋清月一眼,問道:“王妃娘娘何出此言?”

宋清月嘖了一聲,說出來吧,怕傷了陸文燕的心,不說出來吧,又覺得這姑娘傻得有點可愛。

“我說了你別跟我急眼。”宋清月提醒。

“說說唄。”陸文燕道。

宋清月扶著鐵鏟慢慢說道:“我覺得我二哥並沒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