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舉子們還聚在歐陽家的京城宅子裡等訊息呢。

可左等沒訊息,又等也沒訊息,直到兩個時辰後,傳來的訊息說,萬大牛被打順天府顧通判打了十板子給扔出去了!

“歐陽公子!莊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由於交通的問題,江南的舉子很多不知道京城這裡關於算學研究的風氣已經那麼盛了。

除了王成林等少數幾位提早來到京城的舉子,江南的舉子們這次幾乎全軍覆沒。

除了江南的舉子,就連從前十分厲害的江西舉子、福建舉子,這次也都全軍覆沒。

他們之中好些人,還都是跟歐家、梁家、甚至是沈家有些關係的呢,可那些關係在絕對的分數面前都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從前給那幾家送的好處也全都打了水漂。

這能不著急麼?

其中一位姓白的公子,自詡才高八斗,從前跟梁家的公子交好,可梁家人居然沒告訴他算學那麼重要,他甚至一點準備也沒有。

梁君淮那小子自己到是風光得不得了,甚至成了這次的會員!

簡直氣煞人也!

既然梁家對自己不義在先,現在也別怪他不仁在後。

白公子聽聞萬大牛被順天府衙門打了十棍子趕出來,頓時著急了,忽然靈光一閃,給莊金義、宋高鵬還有帶頭鬧事的歐陽瑜博出主意:“莊兄、宋兄,還有歐陽兄,小弟不才,到是有個想法。”

“白兄但說無妨!”

“一個萬大牛不夠分量,要是來了一百個、一千個萬大牛呢?這購地稅最後落在賣方頭上的事又不是一輛兩例!只要再多找出一些萬大牛來,或者咱們乾脆點……”說道這裡,他忽然停了停,伸手指沾了沾茶杯裡的茶水,然後在桌上寫了兩個字“民亂”,接著道,“一旦起了民亂,就算是宋次輔也兜不住!”

宋府。

宋建鳴的情況有些不樂觀。

宋清月也是到了家才知道老爹被砸得有多嚴重——為了傷口縫合,頭髮被剃掉了,現在頭上纏著紗布,人還處於昏迷的狀態。

範大夫還說,要只是頭皮被劃開兩個口子就沒什麼,可要是腦袋裡頭有了血塊,就算是範大夫也無能為力。

知道父親被砸得有多嚴重的那一瞬間,宋清月是懵的。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了。

不止宋清月是懵的,宋家一家子都是懵的。梁氏坐在床邊,望著閉眼床上躺著的男人,亦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早上還好端端地出門,回來的時候突然就變成這樣的了。

宋芊芊還有幾個妾室一開始哭得太兇,被梁氏讓人帶回後院去了,其餘的宋家男孩子們倒是沒有一個哭的,只是臉色都不太好。

李昭怕宋清月出事,將她扶了出去。

“月兒,都是為夫的錯,為夫應該料想到那些舉子們的過激行為,也該早點派人保護岳父的。月兒,你要怪就怪我……”面對臉上沒了血色的宋清月,李昭真心實意地愧疚著,“你別太擔心,會沒事的,只是一塊石頭而已,我從前練武的時候,受過許多傷,也都好了。會沒事的,你別太擔心!”

宋清月搖頭,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她依靠著李昭,深呼吸了幾下,緩了緩自己的情緒,低聲道:“夫君,把我抱去我院子裡行嗎?我頭疼。”

“好,為夫抱你過去。”

李昭將她打橫抱起來,宋清月靠在他懷裡縮成一團,鋪天蓋地的難受胸上心頭。

這樣的事情她前世不是沒遇到過,大學裡的一位學長的父親,春節高高興興地跑來跟兒子團聚,也就是出門買個菜的功夫,被路口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車剮蹭了一下,當時人倒在地上,腦袋磕在了馬路牙子上,被送去醫院後,在ICU裡躺了兩個月,最後還是走了。

人真的好脆弱。

前一秒還是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內閣次輔,後一秒就成了一動不動的病人。

想到這裡,宋清月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一絲害怕,眼淚瞬間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