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進在肅州買了個四進院的宅子,平時他也不喜歡去指揮使司衙門辦公,西部地區錦衣衛的大小頭目們基本上就在他那個宅子裡辦公了。

這日許斌回來,突然來了一句:“肅王世子他們好像在收拾行李,準備要回京了。”

馮進愣了一愣,平靜無波地又低下頭去看公文,道:“他們也該離開了。”

許斌看著自家公子直咂嘴,嘟噥道:“您說您這是何苦,當初您就不該說要來。這下好了吧,他們要回去了,您看都沒得看了。”

馮進手裡的毛筆嗖地一聲,直直往許斌臉上飛,徐斌一側身,堪堪躲過那根毛筆,賊兮兮地笑道:“不過聽說他們打算先去甘南轉一圈,再往回走,到馬蹄寺看看千佛洞,還要在咱們的轄區境內轉悠大概一個月。您可以監視的名義跟著一塊去。”

“不需要!”

又是一根毛筆飛過來。

嘴上這麼說,宋清月和李昭動身那天馮進還是跟著來了。

“世子殿下,有禮了。”馮進站在馬車前十分守禮,“聽聞你們要去甘南,正好,下官也要去一趟,一同走吧。”

李昭挑挑眉,笑道:“我倒不知你們錦衣衛何時改了性子,變得這麼喜歡自找麻煩了。”

宋清月從車裡探出腦袋來,拉拉李昭的衣袖,道:“你客氣點行不行?人家馮大人是怕伱這個皇孫遇到什麼危險,人家來保護你的,這都看不出來,笨不笨?”

馮進被宋清月這份出於善意故意歪曲事實卻又歪打正著的話逗笑了,他朝宋清月拱拱手笑道:“世子妃說得不錯,世子殿下與世子妃都是身份貴重之人,萬一在我的轄區內出了問題,我這個錦衣衛陝西指揮使是要擔責任的。”

李昭呵呵乾笑兩聲,他是樂得跟馮進裝傻,但是吧,這個馮進時不時飄向宋清月的目光總叫他覺得格外不舒服。

大概是出於雄性動物的直覺,他本能地想要把宋清月擋在身後,不叫這個馮進看到。原本他打算騎馬的,現在又改了主意,鑽進車箱裡跟宋清月一起坐馬車了。這下黎秋水和墨扇只好離開,坐到後頭的馬車上去。

宋清月嫌棄地看著他:“你去騎馬呀,進來幹嘛?”

李昭掐著她的腰,道:“怎麼你還不歡迎為夫了?”

宋清月順勢靠在他懷裡,笑道:“我這不是想跟黎姑娘聊聊天麼。”

“跟為夫聊天不好?”

“昨晚不是聊了大半夜麼,你有完沒完了?”她打了個哈欠,橫著躺在他膝蓋上,“正好,我睡一覺。”

“這不是跟娘子聊天覺得有趣麼……好,好,你睡,你睡。”李昭推她起來,在自己腿上又放了一個軟墊子才讓她又躺下,叫她睡得更舒服些。

一路上車隊走走停停的,偶爾宋清月睡飽了,就不願意在馬車裡待著。

路過莊浪的時候正好天氣也暖和起來了,她忽然想騎馬。

她看著奔霄大爺在陽光下那金光燦燦的鬃毛就很是心動,果然女人就是愛閃閃發亮的東西啊!

她今日穿了一身寶藍珠色浮光緞的綜裙,外頭罩了件淡藍色的半袖春衫,上頭繡著許多小小的鵝黃色迎春花,頭上簡單挽了一個攥兒,簪了幾朵白玉山茶花和點翠藍蝴蝶,雅緻又有趣意。

李昭彷彿配合著她似的,穿了一身月白的錦袍,腳踩黑色皮靴,身形修長健碩,腰間掛著翡翠龍牌,玉冠束髮,俊美如玉,即使他眉眼間神色溫柔,卻自有一股常人難以企及的尊貴和英武。

不遠處馮進騎在馬上似是不經意地朝他們看來。

李昭用餘光掃著馮進,拉著宋清月的手給奔霄餵了兩根胡蘿蔔,讓宋清月跟奔霄熟悉一番,然後託著她的腰上了奔霄高高的馬背,接著他自己也騎上來,坐在宋清月身後。

這馬真壯真高啊!

宋清月有點被這高度給嚇到了,李昭從後頭環住她身體,湊近了耳邊沉聲道:“別怕,哥哥抱著你,不會掉下去的。”

宋清月兩耳通紅,渾身一層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

李昭就在她耳邊低沉地笑,聲線性感又撩人,簡直像是在聽什麼十八禁有聲……

馮進握緊了韁繩,低下頭去不再看了。

那女人彷佛一朵枝頭嫩生生的海棠,明知她對自己格外客氣只是因為他錦衣衛的身份,可她每次用清亮亮的眸子看他,對他笑盈盈地說話,聲音溫柔而軟糯,他就覺得心都要化了,想要護著她,想要找機會對她好。

可他又何嘗不知,她於自己而言不過是一場朦朧的夢,一縷青煙。看得見,摸不著。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對。在他們相遇之前,她就已經嫁人了。可他看到她,心裡就生出萬般不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