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

四月,在夏季抵達之時,迎接南直隸的首先是入夏的第一場細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瓦片之上,將夏季的燥熱驅散了不少,更是讓南直隸的長江兩岸的百姓心情愉悅了起來。

細密的小雨下了數天,致使長江水位增加,進一步讓長江兩岸數千萬畝田地煥發生機。

小雨淅淅,田間蛙鳴,南京百姓歡慶,天下太平安康。

只是不知道這所謂太平安康的局面下,潛藏著多少齷齪……

對於南京城雞鳴寺背後的後湖百姓們來說,今日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

雖然一個月前《大明報》全國蠲免田賦的訊息讓百姓狂歡,但歡慶的氣氛早已過去,人們該打工的打工,該務農的務農,生活不受影響。

只是在百姓們遊走街道的時候,一隊身穿緋紅圓領袍的錦衣衛卻揹負步槍,氣勢洶洶的衝向了此地。

街道兩側的百姓紛紛好奇的打量著錦衣衛,而錦衣衛們則是頂著百姓們的目光,直接湧進了後湖坊的一處小巷內。

“包圍後門!”領頭的錦衣衛總旗官吩咐著手底下的人。

五十餘名錦衣衛在他的指揮下包圍了一個佔地不到半畝的宅子。

噔噔!

“開門!”總旗官在左右的拱衛下敲響了宅院正門,然而屋內卻一直沒有動靜。

“總……”

“砰!!!”

“錦衣衛辦案!都給我老實點!”

不等旁邊的手下開口,暴脾氣的總旗官一腳就踹在了木門上,木門的門栓被幾下踹斷,二十幾個錦衣衛立馬湧進了小院內部。

小巷裡也開始有圍觀的百姓將這裡圍的水洩不通,而總旗官帶人衝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穿著道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在火急火燎的燒紙。

“拿下!”看著一份份白紙被焚燬,總旗官著急的跑上前將老者踹倒在地,將著火的鐵盆反扣在地,盆中的火焰僅僅幾秒就全部熄滅。

“你們這是擅闖民宅!!!”被踹的嘴角撞出血的老者還在張嘴狡辯,然而大量的錦衣衛在短短十分鐘內就找到了他的所有罪證。

幾十封和官員利益往來的書信,以及譏諷皇帝、齊王、監國的詩句被找出,其中內容氣的總旗官直接拿著帶刀鞘的雁翎刀一刀將老頭打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老頭滿嘴血汙,嘴巴一張一合,卻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小旗官看到書信中的內容,比總旗官更加生氣,當即給了這傢伙一腳,嘴中怒罵:

“辱罵殿下,行賄官員,當真是要詔獄走一遭了!”

“廢什麼話!按照書信抓人,調兵馬司兄弟拿人!”總旗官罵罵咧咧的開口,然後就帶著這半死的老頭離開了小巷。

這樣的一幕只是整個大明的縮影,自三月開始至眼下,南北鎮撫司近十二萬錦衣衛從兩京著手,下查府縣鎮村,揪出來了三萬多和燕山有關的中小地主、士紳。

他們其中有人和地方燕山官員瓜分了遷移百姓留下的土地,並沒有分發給留在本地的百姓。

有的,則是作為地方官府官員,在衙門中利用權力,非法變賣常平倉糧,吃以工代賑的民工工錢回扣。

還有的,是以官員身份,將以工代賑的工程承包給地方中小地主,與中小地主一起壓低朝廷給民工的工錢,隨後平分節省下來的工部銀。

燕山傾倒,無數貪官汙吏被人檢舉,致使錦衣衛人手不足,以至於調動兵馬司、衙役來幫忙查案。

眼下南京城只是一個縮影,但這個縮影被朱由校看在眼裡。

在那隊錦衣衛離開後不久,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被駕駛向著皇城而去。

車上,朱由校放下了窗簾,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奏疏閱覽一番,心中百感交集。

跪坐在對面的,是正在泡茶的劉若愚,而面對劉若愚遞過來的這一杯熱茶,朱由校接過之後不顧滾燙,當著他驚訝的面一飲而盡。

滾燙的茶水入腹,朱由校心裡也清楚,阻攔自家弟弟就藩的最後一塊石頭也被掘出了。

接下來,只需要自家兒子把這窟窿填平,他便能放心離去。

想到此處,他撥出一口茶水帶來的熱氣,閉上雙目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