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俺可真問了啊!”韓有信不太確定的看著洪連朔又問道,“咱們人多,能吃垮人家的。”

“問吧!聽聽他們如何回答你。”洪連朔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道。

“俺是不是問了傻問題?”韓有信看著輕鬆自在的她深深地自我懷疑道,目光落在韓擒虎身上道,“是不是?”

“你說呢?”韓擒虎笑著反問道,微紅的眼眸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對這無邊無際的大海,還沒有清晰的認知。”笑著又認同道,“不過這心是好的。”

“咱們以前哪裡會關心螻蟻一樣的他們呀!”韓擒虎有些羞愧地說道,“看著他們送上來的孝敬,能有這個機會,對他們來說是多大的榮幸。我們呢?對著他們僅有的東西還要挑三揀四的,不喜歡還要踩上兩腳,哈哈大笑。嘲笑他們自不量力,居然妄想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易地而處,這樣想來我以前還真不是東西。”韓擒虎忍不住臭罵自己道。

“現在領悟也不晚呀!”洪連朔如墨玉般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吃喝真不容易啊!”韓擒虎深沉的眼底跳動著火焰看著她說道,“以前看史書,易子而食,就汗毛豎立,怎麼下得去口,現在有些明白了,揹負著道德譴責,日日忍受心靈的啃噬,也要活下去。”

“嗯!求生是人性的本能。”洪連朔聞言輕點了下頭道,深沉的目光看著他們又道,“寧願易子而食也不放棄活著,這樣的事情無法用好壞來評判,心中所執著的就是一種無論如何要活下來的信念。”

“被夷狄趕在南家園,如待宰的羔羊的時候,俺從來沒有對生有如此強烈的渴望。奶奶的,就是逃不出去,那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韓有信雙眸中閃著熊熊怒火道。

“先活下來,才能糾結於活著的意義。站著活、跪著活、苟延殘喘、死皮賴臉地活,麻木不仁的活。總之要先活下去,別管體不體面,有沒有尊嚴。”洪連朔清冷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道,“不管經歷怎樣的天災戰亂,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疾病苦難,人啊!始終執拗的堅信只要活下去,哪怕是千瘡百孔,荊棘遍地,也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走到絕境也不放棄絕不放棄的希望,死了可啥都沒了。”

“跪著活不可能的!”韓擒虎聞言深褐色的眼眸看著她說道,“投降沒有好下場,如有信所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所以那些守土安民將士們、那些捨身取義,為民請命、捨身求法,康慨赴死才如此的使人震撼,因為他們的心中的信仰超越了融進骨血裡對生的強烈的渴望。”洪連朔深邃如寂寥星空般的眼眸深沉地緩緩地說道,“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當生則生,當死則死。”

“咱們都要好好的活著。”韓擒虎神色動容地看著她,眼底浮起溫暖的笑意道。

&*&

“好好活著,才能見如此美景啊!這海邊看落日別有一番風味。”洪連朔看著夕陽漸漸的落下去道,“這值夜安排好,能早點兒睡就早點兒睡,明兒還出海呢!”

“是!”韓有信拱手應道。

洪連朔鋪開草蓆躺在了篝火旁,“這沙灘細軟,一點兒也不硌!”

韓擒虎隔著篝火躺在她的對面,“海風吹的有點涼,這也沒有背風處,明兒會著涼嗎?”

“篝火燒旺些,將板車躺倒可以阻擋一下涼風。”洪連朔坐起來吩咐道。

兄弟們麻熘的將木桶卸下來,將板車躺倒,將他們圍在裡面。

“其實去睡帳篷也行。”韓擒虎看著紮好的帳篷說道,“都是毛氈子,防潮還擋風。”

“還沒那麼冷,我就在這兒挺好了,有什麼動靜,也聽得到。”洪連朔沉靜的雙眸看著他說道,說著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