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徹底下山,最後的餘暉消失在天邊。

妙寒的心也隨之沉到底。

車隊已經收縮,軍隊紮好了營寨,族人們都陸續地搬入營中。

妙寒則被帶進了末尾的一輛空車裡,一路上看著一個個無憂無慮,還在討論江南的族人們,她感覺到窒息。

她完全理解了屈原為何選擇死亡。

眾人皆醉我獨醒,無可挽救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事物滑向深淵,那是令人窒息的折磨。

坐進冰冷的車廂,晚風吹進來,妙寒有一種徹骨的冰寒。

痛恨自己為何要想那麼多。

後悔自己白白傷了母親的心。

兄長好像還在說些什麼,但她卻彷彿什麼也沒聽到,只是盯著兄長嘴巴在動。

門被關上了,她陷入黑暗中,只有窗戶外的微弱光亮。

這一刻,她真的在思過,甚至懷疑是自己錯了。

也許真的是她不懂事,也許真的是她在讀死書,也許她思考的一切都是自以為是。

“人心未覺乾坤窄,世道偏於日月移。”

“青燈夜雨一場夢,自笑平時讀詩書。”

妙寒呢喃著,書本上的東西,也許只有她真的信了。

不禁自嘲一笑,從懷裡摸出了一把玄鐵匕首。

這是十五歲及笄的時候,香姨送給她禮物。

她將其放在白皙的脖子上,輕輕地劃過。

血液帶走了她的力氣,瘦弱的身體蜷縮在黑暗之中。

恍惚間,她彷彿聽到了什麼。

“好濃重的血腥味。”

“這咋關了個女孩?不好,她快死了。”

哐啷一聲,門好像直接被拆了。

然後就是被扛在肩上的感覺,以及衛兵的呼喝聲。

劇烈的顛簸,讓她徹底昏死過去,最後的感受是溫暖而磅礴的真氣,湧入她體內。

……

一片山林裡,炎奴把少女放在地上,確定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還在昏睡後,就沒管了。

常鼎文的一名侍衛,飛速生起了篝火。

一群人就坐在少女對面,等她醒來。

常鼎文回憶剛才小試牛刀的戰鬥,說:“衛兵太多了,而且武功高強,恐怕是朱家最精銳的部隊,這絕對不只是護送婦孺。”

“我琢磨了一下,恐怕是朱家以護送婦孺南下的名義,偷偷舉族南遷。這個訊息完全被隱藏了,我都被矇騙了過去。”

炎奴皺眉道:“朱家整個要跑了?那現在安丘是誰在坐鎮?”

常鼎文目光深邃道:“當然是留下了旁支族人,比如朱家的三叔公一系,我就是向他老人家打聽的。”

“哦……”炎奴看著少女明顯有別於婢女的服飾,說道:“你說穿這種衣服的,就一定是朱家族人,那她會不會就是朱顏雪?”

常鼎文提了提面罩,笑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