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州一個凌厲至極的眼神,瞬間就瞪得劉向北不敢繼續往下說。

可他的性子本來就烈,楊明玄將他們視作螻蟻的這口氣一直憋在他心裡。

如今明明己方的強援到來,卻就這麼輕易的放他離去了,如何能讓劉向北咽得下這口氣。

看他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王定州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些什麼,說老實話,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從書院來的李先生在打什麼算盤。

雲霧村之事,儒家弟子與妖族勾結的緋聞,幕後之人明擺著就是青雲宗的楊青華,為什麼不當場將其拿下?

雖然心中有困惑,卻也不敢去詢問這位身旁的這位儒家君子,想必這等人物所思所慮之事,遠非自己等人所能知曉。

李元熹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卻並沒有給二人解答的意思。

他緩緩起身,對著義憤填膺的劉向北淡淡道:「想要報仇,想要殺人,就自去動手,這裡沒有誰攔著你,也沒有誰是誰的救世主。」

王定州急忙上前向李元熹請罪道:「李先生,是我御下不嚴,沒教好這個徒弟,您是君子,不必和他一般見識。」

劉向北卻不領情,冷哼一聲道:「君子?我看不過是和朝廷裡那些腦滿腸肥的「大人」們一樣,世故圓滑。」

「不就是害怕青雲宗的勢力嗎?空有一身浩氣,卻還不如我這個屠狗之輩!」

啪的一聲。

王定州一巴掌就摔在了劉向北臉上,這一掌用了他七成的力道,也得虧是劉向北,肉身強悍。

不然這一掌若是摔在煉氣士身上,就算是十層煉氣士也得被打暈了過去。

他氣的鬍子都開始顫抖起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李元熹身前道:「李先生,我這個徒弟平日裡魯莽了些,可他本心不壞,只是脾氣暴躁,過分剛直了,還望李先生……」

不待他說完,李元熹便意味深長的問道:「過分剛直?」

王定州臉色一白,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可是在一位儒家君子面前,越是說的多,恐怕還不如徹底閉嘴的好。

他便欲以行動代替話語,向這位李先生磕頭請罪。

王定州一生不曾向他人屈膝,哪怕是剛才在楊明玄壓倒性的實力面前,雖然懼怕,卻也不乏拼死一搏的勇氣。

但這次是為了自己的愛徒,也是自己的大半個兒子。

若是放在早些年,他絕不會選擇下跪磕頭,只會出拳,練武練了一輩子,臨老了卻丟了那顆武膽。

在這一刻,王定州眸中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整個人更是彷彿老了幾十歲一般。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而非一位武道宗師。

劉向北眼含熱淚,此時他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來上一刀。

因為自己的衝動魯莽,老頭子不得不給人磕頭請罪,這比直接殺了他還更難受。

劉向北緊握手中血刀,臉上的那個巴掌印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他持刀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不是他不想一刀砍向那個舉止怪異的白衣青年,而是不能,也是不敢。

不能是因為老頭子,不敢,也是因為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