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山坳上,金紅色的基地車上滿是煙熏火燎的焦黑,蒼白的刮痕在車門上異常顯眼,正如它的主人一樣狼狽不堪。

陣野義昭半靠在車門上,急促的喘息著,目光焦急地望向四周。

在維克特路基艾爾的攻擊下,基地車被餘波擦到,松本豪氣與一條寺友也都被掀起的氣浪吹飛,只有他勉強躲進了基地車,穿過戰場來到了這裡。

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陣野義昭用力吶喊:

「豪氣——友也——你們在哪裡……咳咳!」

喉嚨裡湧起血沫,阻止了聲帶的震動,維克特路基艾爾的血色雷電所造成的空氣震爆,幾乎讓他的五臟六腑都跟著移位了。

捂著傷口的手傳來一陣涼意,不用說陣野義昭都知道,他的血液,他的生命正在棄他而去。

這就是代價,哪怕他們只是被殃及池魚。

悶哼一聲,他無力地坐倒在地,腦海裡迴盪著一句話。

自己不會流血而死吧……那可真是UPG最丟人的隊長了……

————

當陣野義昭再度醒來時,身上的傷早已被處理的差不多,血也被止住了。

「沒事吧隊長。」松本豪氣和一條寺友也向他投以關切的眼神。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陣野義昭支起身,語氣難掩震驚,「還有……我身上的傷勢怎麼回事?」

「嘿嘿,感謝我吧,隊長!」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扭頭看去,杉田亞里沙和一位金髮的嬌小少女聯袂走來,「是我和瑪娜把你救回來的哦!」

「也是亞里沙和瑪娜把我們從廢墟里找回來的。」松本豪氣補充道,「雖然不知道一直和我們作對的機器人為什麼幫助我們……但既然亞里沙都認可了她,那我覺得瑪娜就是值得相信的!」

「切布林星人已經死了,我已經沒有了對你們動手的理由。」瑪娜站在一旁靜靜道,「和你們待在一起,我或許能明白……什麼才是「生命」。」

陣野義昭靜靜打量著,給他們造成諸多麻煩的機器人少女,又看了看朝他點頭的杉田亞里沙,最終也微微頷首,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現在要儘可能的聚攏一切力量,曾經的衝突,就等這一次災難過去後再說吧。

而在這時,瑪娜的眼神卻落在了他的身上,忽然道:「如果不救你的話……你會死嗎?」

「當然了,人類可是很脆弱的。」陣野義昭苦笑出聲,「我們人類的身體雖然可以自我修復,但那過程很緩慢,所以才需要工具來輔助——人類就是依靠著工具,這樣一點點走到現在的。」

脆弱?

瑪娜眨了眨眼,以林嵐為樣本形成的,對人類的主觀印象盡數幻滅,取而代之的,是陣野義昭虛弱的笑容,以及第一次見到他時,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生命力。

曾經見證過林嵐強手裂顱,一拳轟天,瞬間移動,召喚怪獸……除了生孩子外幾乎無所不能的瑪娜,終於從某人無意的誤導中醒悟過來,真正地看到了人類的存在。

何等脆弱,又何等堅韌。

「我想你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是生,而什麼又是死吧?」或許是曾經有過機器人夥伴的緣故,再加上曾經見過一面,一條寺友也對瑪娜的態度倒好上不少。

「那麼……你的理解是什麼?」瑪娜的視線從戰火瀰漫的廢墟中,移到了一條寺友也身上。

她其實已經明白了死亡與活著之間的區別,但她依舊渴望從不同人身上,得到來自他們的啟迪與靈光。

「很遺憾,我也不明白。」關於生命與死亡的問題,一條寺友也始終保持著清醒與謙卑,但他還是盡力地說出了自己的理解,也不知是在說與誰聽:

「生命或許可以說是一種,變化吧。」

「我既不會變化也不會成長……也就是說我沒有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