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東鄉巡檢司。

大明的官職最低到縣一級,到了鄉鎮,就是保長里長,已經不屬於官府的正式編制。

不過,自洪武年開始,全國各地鄉鎮大量設定巡檢司。

巡檢司集軍政、刑名、民事於一體,隸屬縣衙,主官為正九品巡檢。

東鄉巡檢仇源最近忙的不可開交,因為當地鬧瘴氣。

從開始的寥寥數人,到後來上百人,有些村子甚至全村的人都開始發病,主要表現為腹瀉、發熱等症狀,幾乎已經形成瘟疫。

面對突如其來的病情,仇源只得上報朝廷,卻遲遲沒有得到回覆。

在此期間,倒是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此人自稱普濟先生,似乎是個遊方郎中。

仇源還在等著朝廷的救濟,根本沒心情去理會一個郎中,這普濟先生到了東鄉,也沒有登門拜會,而是直接深入民間,治病救人去了。

半個月後,終於,朝廷的欽使姍姍來遲。

此人是太醫院一名正八品的醫正,名叫焦信。

仇源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救兵,恨不得把焦信當成祖宗供起來。

焦信的車馬抵達東鄉,便擺足了欽使的架勢,一番侃侃而談,似乎只要一出手,東鄉的疫病便可煙消雲散。

畢竟人家是宮廷御醫,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可是,事與願違,經過數日的診治,瘴氣仍在蔓延,頗有愈演愈烈之勢。

仇源愁的一個頭兩個大,卻不敢對焦信有任何的微辭。

“焦太醫,您看這……”

焦信冷著臉,道:“這病倒不難治,只是反覆傳染,治好了村東的,村西鬧起來,治好了村西的,村東又鬧起來,如此往復,就很難辦了。”

“是,是,焦太醫所言極是!”

仇源只得答應著,小心翼翼地問道:“依太醫之見,該如何是好?”

焦信輕哼一聲,道:“想要徹底消除疫病,怕是不大可能,仇巡檢要做好準備。”

“做好……什麼樣的準備?”

“若是有些村莊疫病嚴重,便只能派兵馬看管起來,令其自生自滅。”

“這……”

仇源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大駭,焦信的意思,竟然是放棄疫病嚴重的村子。

焦信飽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唯有此法,方能徹底消滅疫病。”

仇源不由得冷汗直流,是的,染病的都死絕了,就沒有傳染源了。

可是,如果按照這個法子,要死多少人啊?

他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巡檢,卻也知道,當今皇上對百姓看得極重,如果在自己治下死了這麼多人,就算能交差,怕是自己這個巡檢也到頭了。

“焦太醫,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焦信不滿道:“本太醫治病之時,你也看到了,那些服了藥的,明明已經好轉,卻被其他染病之人再次傳染,照此下去,別說你一個小小的東鄉,整個藍田縣都要遭殃!”

仇源滿頭的白毛汗,他實在想不到,事情竟然嚴重至此。

細細想來,人家說的不無道理,這病難就難在傳染二字,如果無法控制人員流動,絕難根治。

難道只能讓那些百姓自生自滅嗎……

“仇巡檢,你若再猶豫下去,本太醫只能回京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