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6年的新年剛剛翻篇,西北的斯內克河河谷平原上還鋪著一層薄薄的積雪。

但是已經有山坡上的淺草聞見了春天提前到來的氣息,迫不及待地從雪層的罅隙裡探出了身子。

“哎——”

一聲大喊在山谷裡響起,聲音來回震盪。

樹木在微風中搖擺了一下,樹身上的積雪簌簌地掉落。一時之間,山谷裡窸窸窣窣地響成了一片。

十多騎快馬沿著河谷從東而來,馬蹄踩在淺淺的河灘上,濺起一片驚慌失措的水花。

“嗚——哦——”

伴隨著騎士們興奮的大叫,沉眠了一冬的山谷,像是一下子被喚醒了。

原本只有黑白顏色的積雪和泥土,頓時五顏六色地變得鮮活起來。

仔細看去,有紅色的岩石、蔥蘢的山林、淺綠的草芽、還有峭壁之上紅豔豔的冬青……

溪流淙淙、馬蹄聲聲、冬眠的棕熊發出低吼、天空中山鷹盤旋……

在過往的無數歲月裡,山嶺都是這樣被獵人們喚醒。

但是,已經有將近兩百年的時間了,再沒有人這樣喚過它。

似乎是為了回應這久違的故人,河流中的一片浮冰崩開了,發出‘轟’地一聲巨響。

騎士們便都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一片崩碎的浮冰。

“鐵石隊長,怎麼了?”有騎士問到。

騎隊的首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用繩子胡亂地捆起來,臉上的傷疤多得就像河灘上的鵝卵石一般。

“這是山靈在歡迎我們呢!”中年人說到:“他還認得我們,他在對我們說:歡迎回家!”

“嗚——哦——”騎隊便又發出一陣陣長嘯,將半醒未醒的山谷,徹底攪和得一片稀碎。

“此戰必勝!”

“必勝!”

於是,騎隊繼續打馬向西而去。

……

鐵石是修洛特爾軍團中的一名老兵,但是這兩年以來,他卻成為了一名信使,在東邊的白石城和西邊的俄勒岡來回奔波。

一會兒白石城說條約達不成,要他往西邊送信;

一會兒俄勒岡又說可以繼續談一談,又要他再往東邊送信回去。

來來回回他也不知跑了多少次了。

他反正只是個信使,倒也管不了那麼多。

只不過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業務範圍擴大了不少,一開始的時候他需要送信到美國人的軍營,後來他還需要送信到英國人的軍營,再後來有幾個印第安人部落也需要他去送信了。

而且,他的業務也越來越複雜,那些美國人居然還分成了一塊一塊的。

送的信多了,即便他再遲鈍也看出來了,索羅瑪的美國人和俄勒岡的美國人就不是一回事,就跟那些印第安人沒兩樣,各自管著各自的。

再往南邊的聖弗朗西斯那裡駐紮著墨西哥軍隊,聽說白石城也和他們有信使往來,不過那就是別人的業務範疇了。

好在,他也只是個信使,沒必要為這樣亂糟糟的局面擔憂。

為了方便他這樣的信使往來,白石城在北邊的韋澤河畔建立了一個小據點。為了這個小據點的建立,白石城又不知和各方各面拉拉扯扯了多少次,直到去年,趕在白人的聖誕節前才終於給建了起來。

據說,密蘇里河以東的土地上,從平原到山丘,從河岸到深谷,像是這樣的小據點還不知有多少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