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馬車載著斑鳩和紅雲,吱吱呀呀地改變了方向,向著北面的奧格拉拉部落行去。

又經過了兩個晝夜,在一個霧靄沉沉的傍晚,來到了一個寂靜的山谷中。

紅雲從車廂裡鑽出來,靠坐在車轅上,雙腿耷拉在車下,隨著車輪的前行,輕輕地搖晃著。

“斑鳩,這裡就是螢火蟲山谷呢!”

紅雲抬起手來,指著霧靄沉沉地山谷,熱情地向斑鳩介紹到。

“現在已經入秋了,螢火蟲都藏起來了。咱們要是夏天來到這裡,這漫山遍野都是螢火蟲,將整個山谷都照得雪亮,別提有多好看了!”

“我小的時候經常來這裡,拿著一個玻璃瓶,很快就能裝滿一大瓶!”

“部落裡以前還有一個螢火蟲法師,要是被他發現了,他就會給我說,瓶子裡面的螢火蟲在說話呢!”

“有螢火蟲說,‘為什麼我們會被裝進瓶子裡,快放我出去’;還有螢火蟲說,‘我快要被憋死了,不能呼吸啦’——螢火蟲法師講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不過那都是我小時候的事情啦,我也記不清那故事到底講的是什麼了!”

“山谷裡熱鬧的很,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奧格拉拉部落是一個很大的部落,螢火蟲山谷這一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伴隨著紅雲的絮絮叨叨,馬車駛入了山谷。

這還是斑鳩第一次真正地進入一個印第安人的部落。

只見山谷裡,一間一間低矮的木房子並排立著,整整齊齊像是後世碼頭上的集裝箱一樣。

地面泥濘不堪,東一堆西一堆都是些牛羊的糞便,草莖,雜物等等。

空氣中一股青草、泥土混合著糞便的味道。

山谷為這裡人們抵擋著寒風,可是卻也蓄積著氣味,讓空氣不能很好的流通。

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房屋背後那一堆堆的墳塋,顯示出這裡是一個很有年頭的村落了,而不是那種新建的保留聚居地。

“白羊!野牛!大個子!老石塊……”

紅雲大聲喊著。

“快出來,我來啦!”

馬車沿著泥濘的小道駛入了村落中,紅雲朝著路兩旁黑漆漆的木屋叫喊著。

騎士們散開,有些奔上了山去,有些快跑了幾步,奔向前方。

山谷寂靜,只有紅雲在大喊的聲音。

“大蟲子!亮亮的!狗尾巴!櫸……”

騎士們很快便又趕了回來,一個個默不著聲地跟在馬車的身後。

一直到馬車快要駛到了道路的盡頭,從一間黑洞洞的木屋門口,才鑽出一個老印第安人來。

他渾身光熘熘的,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穿。

蕭瑟的秋風吹過他的身上,就像是吹過一塊冰冷的石頭一樣。

他用空洞洞地眼神看著馬車,還有馬車上面那個包裹得跟玉米棒子一樣的紅雲。

“你是……?”紅雲疑惑地看著他,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認識這個人。

那個老頭用昏沉沉的眼睛看著紅雲,臉都快要貼到了紅雲的臉上,辨認了好一會,才顫顫巍巍地說到:“你是……紅雲?”

“啊——”紅雲回答著,隨即身軀一震,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樣,大叫了起來:“小牛犢!你是小牛犢!你是小牛犢!”

那個老人裂開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爛得焦黑的牙床。

紅牛一把抓住他的手,回過頭來,驕傲地對斑鳩說:“看,這就是小牛犢!我們還小的時候,我們一起趕著牛,從這裡一直趕到了密蘇里河,好幾百裡遠呢!”

斑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和這個名叫小牛犢的男子抱了一下。

很難想象,這是一具20多歲的年輕男子的身體,他瘦弱得就像一截風乾了幾十年又被蟲子掏空了的樹枝一樣,斑鳩甚至都害怕自己的手會不小心將他的肩膀給勒斷了。

“村子裡的人呢?”斑鳩問了一句。

那個人茫然地看著斑鳩,沒有聽懂斑鳩的話。

紅雲重複問了一下,算是翻譯,也算是他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