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鳩有的時候會感謝印第安人的單純,只需要為他們畫一個簡單的餅,他們就會相信。

在他結束那一場會議之後不久,白石城的山下,已經流傳出一個謠言,說是這裡將要建成一座像紐約或者費城那樣的大城市!

印第安人在這裡,什麼稅都不用交!

還可以僱傭白人洗衣服、修馬路和通下水道。

印第安人也能擁有自己的莊園,讓白人和黑人一起去摘棉花剝橡膠,想讓他們幹多久就幹多久,想讓他們怎麼幹就怎麼幹!

這種流言傳播得比大平原上的風還要快。第二天的《丹佛日報竟然就堂而皇之地刊登了這一則訊息!

這也是斑鳩第一次登上白人的報紙。

報紙上的斑鳩,長著一對深陷的眼眶,拖著一對沉重的眼袋,頭上插滿了羽毛,身上穿著不知道從那個垃圾堆裡撿來的西裝,光著膀子,露出滿口黃牙的奸笑,一身面板像是老樹疙瘩一般。

斑鳩對著鏡子看了半天,怎麼也將這個人物和自己聯絡不起來。

清晨,在早餐的時候,十五美元再次確認了一件事情。

“斑鳩,需要向奧格拉拉求援嗎?”

斑鳩搖了搖頭。

如果,此時的斑鳩,還擁有一支想託納提烏那樣的軍團,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向奧格拉拉求援!

甚至他會向整個大平原上的蘇族求援!恨不得讓全世界的印第安人都來幫他!

如果法蘭西或者英格蘭願意搭理他的話,他甚至不介意做個賣國賊,將路易斯安納或者哈德孫灣再賣出去。

但是現在的斑鳩,除了畫給別人的一張大餅,他其實什麼都沒有。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能露出自己的虛弱。

在大平原上,和在馬德雷山林中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經歷過三百年挑撥離間的印第安人,已經忘記了什麼叫做同仇敵愾,什麼叫做守望相助。白人打斷了他們的嵴梁,雖然他們如今還生活在大平原上,但是實際上從文化的角度來看,他們已經是被滅絕的了。

誰贏他們幫誰,這就是一個已經走入窮途末路的種族,最真實的寫照。

人窮,就別去借錢!

別人不但不會借錢給你,還會催你趕緊還債。最後你會發現,壓垮自己的並不是你最大的債主,反而是某個你曾經無比相信最後卻逼著你還一筆小款子的人。

一個道理。

“那……我去組織軍隊吧!”十五美元低聲說到。

“不,”斑鳩喝完了盤子裡的湯,用手背隨便擦了擦嘴。“不用!”

“城市就該有城市的樣子。它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經不起恐慌和波折。一亂,人心就散了!”

“讓他們安安心心地工作就好了!”

“對於他們來說,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白石城風平浪靜,人們安居樂業,此地歲月靜好!”

……

這一道坎,有千仞之高。

但不是這麼難的坎,就配不上印第安人即將起死回生的未來。

哪怕一路上都是尖利的刀鋒,佈滿了滾燙的煤炭,也一定要狠狠地踩過去!

學校後院的花園,被擴充套件成了一個巨大的病房。

當初紅裙子哈里最喜歡的那一架鞦韆還在那裡,上面晾曬著使用過的繃帶。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充塞著這裡。

斑鳩慢慢地從病床的間隙裡走過。

凡他路過的地方,總是能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一開始他還回應一兩聲,被叫得多了,便回應不過來了。

最後他站在了病床的中間。

“我需要幾個,還能騎馬的戰士!”斑鳩說到。

短暫的沉默之後,擁擠的花園裡頓時響起了爭先恐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