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和文明之間的隔閡,甚至比兩個敵人之間更加深刻。

就好像印第安人不能理解白人為什麼全都叫‘湯姆’或者‘喬治’一樣,白人也不會理解印第安人為什麼會叫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在太平洋對岸,同樣也有很多讓白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人為什麼要在頭上留一個長長的辮子?人怎麼能不信仰任何宗教?人怎麼會用兩根木棍來吃飯……

這種種困惑,白人們始終不能理解。

在另一個時空中,一直要到兩百年後,當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國家一躍進入了現代化,重新奪回了它在歷史上本該存在的位置,然後,所有人一下子就理解了!

兩百年都沒有理解的東西,在航母、火箭、無人機……這些東西面前,白人的智商似乎突然就變高了,心胸變寬闊了,理解了!

達桑科威特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成為記者或者律師,如果生活非要讓他這樣做的話,他大概也會成為一個拿著槍的記者或者律師。

他從來沒有想過將自己的精力浪費在和別人磨嘴皮或者用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上,當他需要朋友的時候,他只需要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自然就會有朋友。

就像現在,他將一具巨大到史無前例的灰熊屍體擺在學校操場上,所有嘲諷過他的人都安靜了,所有不認識他的人現在也都認識他了!

文明和文明之間,如同人與人之間一樣。

所謂的‘理解’,從來不是委曲求全的刻意討好,而是一種讓別人‘不得不’的尊重。

……

印第安人要改個名字,可以隨意而簡單。

在過去的300年時間裡,印第安人將自己的名字改得率性而隨意,簡單得就好像小學生在作業本上寫了一個錯別字,趕緊一劃拉改成另外一個,發現又錯了,塗抹一下又改,然後發現還是錯了,繼續改……直到將自己的一生改得滿目瘡痍!

一個印第安人一生中要改很多次名字。

當他還是10來歲的小印第安人的時候,他大概永遠都想不到,在自己往後的人生歲月中,會遭遇到多少次的坎坷和絕望,傷心與痛苦,即便是偶有欣喜,事後卻又證明那只是一個幻象。

改一次名字代表一次人生,不幸的是,每一個印第安人,在他的生命中都要經歷好幾次不同的人生。

每一段人生都是兵荒馬亂的掙扎,歇斯底里的逃亡,以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哀苦!

印第安人的歲月,無非就是匆匆忙忙的去趕著送死,好儘快地走完自己這潦草的一生。

如果不是因為3年前,斑鳩在白石城宣告了印第安聯合酋長國的建立,恐怕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會以為,阿美利加大陸上的人類,上萬年來一直生活得如此潦草!

愚昧!

荒唐!

無可救藥!

……

然而實際上,改名對於印第安人來說,是一場不亞於新生的盛事。

無論是北邊的蘇族,還是中部的夏延族,南邊的喬克託族……他們都有關於如何舉行改名儀式的禮儀制度。

蘇族的七色火焰聯盟絕不只是燃起七隻火把,阿帕奇人的亡靈舞也不是為了彰顯血腥恐怖,圖騰柱上那誇張猙獰的圖桉也不是為了嚇唬小孩……這一切,不過是一個上萬年的文明,被摧毀得支離破碎之後,殘留下來的一點蛛絲馬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