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尼莫從來沒有讀過什麼兵書,他甚至連書都沒有怎麼讀過。

作為一個印第安人,族中口口相傳的故事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斷檔了,老印第安人所講的故事裡,已經不時出現了‘耶和華’或者‘摩西’的影子。

但就是這樣支離破碎的故事,別的人聽見了‘愛’與‘和平’,傑羅尼莫聽見的卻都是鮮血和殺戮。

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打仗該怎麼打,騎兵要分什麼左右翼,步兵要排什麼密集陣或者散兵線……這些東西,傑羅尼莫從來就沒有機會接觸。

他只是憑藉自己的本能,將打仗想象成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將最強大的武器,投放到敵人最致命的身體部位上去。

他可以捱上敵人十拳,他只出一拳。但他的這一拳一定要砸斷敵人的咽喉!

有的人說他像是一條毒蛇,傑羅尼莫覺得這些人實在是過於高估了他。

充其量,他只是一條凍僵了的毒蛇,餓病了的瘦虎,奄奄一息的睡鱷而已。

……

當他的騎隊出現在莊園對面的時候,莊園裡的人也已經發現了他們。

從莊園裡跑出兩個騎士來,想要詢問他為什麼來此?難道不知道,這是卡廷森勳爵的莊園嗎?

傑羅尼莫的騎隊直接從這兩名騎士的身上碾壓了過去,根本沒有給他們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緊接著,棉花田裡燃燒起了火焰。

黑色的奴隸四處奔跑,騎著馬的管家一個照片便被亂槍打落了馬下。

然後莊園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當傑羅尼莫騎著馬衝進那一幢巨大的建築大廳裡的時候,幾個白人正坐在餐桌前準備享用他們的晚餐。

巨大的燭臺從高高的屋頂上懸吊下來,給屋子裡罩上了一層玫瑰紅的顏色。

傑羅尼莫騎馬衝了過去,隨手撿起一個纖弱的身影,往空中一拋,然後朝那個尖叫著的身影上開了一槍。

子彈沒有打中那個墜落的身影,但是那個不幸的人兒已經落在了地上,摔沒了聲息。

“搶劫!”

傑羅尼莫大吼了一聲。

身後計程車兵跟著他蜂擁而入,很快就押著那一個白髮蒼蒼的勳爵閣下,將整棟建築都翻了個底朝天。

勳爵一開始還保留著體面,胸口的黑色領結在白襯衣上如一朵蝴蝶一般栩栩如生,宣示著他的尊貴不凡。

但是被一槍托砸碎了門牙之後,他便變成了一個哀嚎的喪家之犬,哆哆嗦嗦地將自己藏在壁爐旁邊的保險箱開啟了來。

蟲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麻袋,將裡面那些疊放得整整齊齊的綠紙狠狠地塞了進去。

樓上,蜂扔下來一個巨大的木箱,木箱墜落在地面上碎開,銀色和金色的硬幣像是爆開的火星一般,濺落得四處都是。

傑羅尼莫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絲毫不為所動。

任憑那些人在哀嚎,在乞求。

他只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殺掉一個人。

傑羅尼莫並沒有掌握英語或者西班牙語等任何一門白人語言,但是,他至少會用八種語言說‘饒命’。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乞求成了所有印第安兒童天賦的技能一般,從他們牙牙學語開始,就不得不掌握。

而現在,曾經熟悉的話語,變成了別人在說,而他在聽。

就在房屋被大火焚燒得快要坍塌之前,傑羅尼莫退出了這一幢建築。臨走之前,他將那個顫抖得如秋風中的樹葉一般的老勳爵塞進了壁爐裡面。

“走!”

傑羅尼莫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搶劫完畢就帶著隊伍撤走了。

“酋長,廢墟里還有好多……”蟲馱著一個巨大的袋子,希望傑羅尼莫能夠允許他在多呆一會,哪怕是一會兒就好!

傑羅尼莫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聽好了,蟲!你可以向我提任何建議,但我做出的任何決定,你不能有絲毫質疑!”

大堆人馬呼嘯著遠去,留下熊熊燃燒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