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放大亮。

本就住在了附近的閻平起的最早,他在家裡頭上了貢香,拜了祖師,簡單洗漱。

從房中出行,他轉入正廳,與父母請安,作禮,等到二老都樂呵呵地回了禮來,他這才算是了事。

過長廊,轉入內室。由著家僕給他佩裝,穿衣,等到一切都妥當了,閻平這才是忙活完了一大早的瑣事。

“平兒,你得好好跟在黃老爺子身後,盡心盡力地行事才行。”

“孩兒明白。”

如此話語週而復始,如今閻平已是聽了整整二十一年了。

然而作為當事人,閻平卻也對這種說法並不感到厭煩。因為正是有了這層微妙的關係牽引,他這一大家族才能得以興盛。

作為能夠接觸到神秘力量的一個小小‘世家’,閻平對於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相當清晰的——依附閣老盡心盡力地辦事,或許等到小老頭真的退休之後,他便是下一任分樓的主事人。

閻平沒有什麼特別的野心。

對於這個在橘子洲裡頭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來說,他自始至終都是想著安於一隅,而不是奮進冒險。

而這些念頭,則全都是源自於他家族的教育……海外天地寬的確不錯,但與之相對應的,其中也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危險。

人要有自知之明。

這句話是閻平二哥掛在嘴邊的口頭禪,他也相當喜歡,同時也在時刻警醒自己的說辭。

閻平迄今為止都在恪守,維持著這個想法。

“一畝三分地,快活又自在……”

嘴裡頭輕聲唸叨著如此的語調,閻平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便是嘴角含笑,昂首闊步。

從家出發,直至永珍樓不過兩條街的距離。閻平通常時候都是最早到樓裡頭的一方,所以他如今也是走的不緊不慢。

過了店街,拐了半彎。再直行半刻左右,便能看到永珍樓的模樣了……正這般地念想著,閻平目光一掃而過,便是將不遠處的景象都是盡數看在了眼中。

閻平的表情凝固了些許。

因為他看到有個人影,如今正大咧咧地坐在了門檻的位置上。

那是個年輕男子模樣的人,他坐在了門檻上,一手拖著下巴,一手垂落在了膝蓋外側,如今面有思索的表情……似是正在為什麼東西而憂愁。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頗為粗曠,半身的披掛看似防風,但卻更像是一種‘象徵式’的裝飾。

目的只是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惹人注目罷了。

此時此刻,那一側似是也察覺到了閻平的目光。這人便是抬起了頭,順勢轉過了目光。

瞧見了閻平,他眼中也是露出了幾分的笑意。只見男子起身,輕描澹寫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客客氣氣地做了一禮,這才說道。

“閻兄,看來我是來早了?”

此人正是顧長生。

昨日晚上,顧長生雖是躺到了三胖新換來的竹蓆之上,可他心中思緒繁多,便硬是整整一夜都沒給閤眼……

沒辦法,要思考,要總結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對於如今的顧長生而言,他甚至恨不得連睡覺的時間都用來探索。

既是輾轉反側不得眠,顧長生最後也是一鼓作氣地起了床來——正所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今日都睡不好了,還不如直接入城去!

這也算是省下了明日趕路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