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的話音剛落,朱雄英心中便是一動,他沒想到常茂竟會主動提及此事。

雖然常茂性格粗豪,但此刻他眼中閃爍的精光,卻透露出一絲不常有的精明。

如果是其他國公來問這句話,那得到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大明國公是什麼級別?若是去率領濟州島上的這些幾萬蒙古軍隊,那可真真是降尊紆貴其實別說是國公,就是派一位侯爵去,那都算是大明對他們極度重視了。

甚至於,這活一般的侯爵都不願意接,畢竟那裡是海外,情況複雜,人生地不熟,生活條件也不好,有種種負面條件擺在這。

但常茂不一樣,本來就高不成低不就的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他只想要一個能夠真正改變自己地位的機會。

而在大明,哪怕是出征,他也肯定沒機會作為偏將獨領一支三萬人的部隊的。

“舅舅此言何意?濟州島條件艱苦,人心尚未歸附大明,若是貿然去了,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常茂將手中的葡萄皮隨手一扔,拍了拍手站起身來,他的身形高大,一舉一動都顯得氣勢十足,他靠近朱雄英壓低了聲音道:“大外甥,舅舅這幾年在京中閒得發慌,那幫文官們瞧不上俺,軍中俺又插不上手,每日裡除了吃吃喝喝,便是無所事事。這濟州島上的蒙古軍隊,既是降軍,又需得有人去整治,舅舅雖不才,但好歹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對付這些蒙古韃子,還是有些辦法的。”

朱雄英心中明瞭,常茂這是想借濟州島之事,重振自己在軍中的威望,甚至藉機撈取一些軍功,為未來鋪路。他心中雖有些擔憂常茂的性格可能會壞事,但轉念一想,常茂雖然魯莽,但對付蒙古人倒也有一套,況且此刻大明也確實需要有人去整頓濟州島上的局勢。

“舅舅若有意,此事倒也可行。”朱雄英斟酌著說道,“不過,此事還需皇爺爺首肯,且舅舅需得保證,到了濟州島後能夠服眾,整頓軍紀,確保大局穩定。”

常茂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外甥放心,俺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關鍵時刻絕不含糊。”

朱雄英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知道此事還需經過朱元璋的同意,但常茂的主動請纓,無疑給了他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至於常茂能否勝任,那就要看他到了濟州島後的表現了,不過,他只要不跟張飛學,那般苛待士卒,應該也不會把事情做壞到哪裡去。

兩人又聊了幾句,朱雄英便辭別了常茂,前往魏國公府。

接下來的事情還需仔細謀劃,不僅要考慮濟州島上的局勢,還要顧及到大明與高麗、日本的關係,以及國內政局的穩定。

馬車緩緩駛離,常茂站在門前,望著朱雄英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知道這次的機會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必須把握住才能在軍中重新樹立起威望,扭轉軍中對於他不能獨當一面的印象。

魏國公府,是徐膺緒出來迎接的朱雄英。

徐膺緒在魏國公府諸子中排行老二,但是跟老大徐輝祖和老四徐增壽不同,他是庶子,因此在府中的地位並不算高。

“殿下。”

徐膺緒今年剛剛年滿十八歲,尚且沒有官職,不過看他倒是頗為熱情開朗,沒有養成陰鬱內向的性格,很是難得。

“二公子,國公可在府上?”

“自是在的,殿下請隨我來。”

朱雄英走進魏國公府,府邸的裝飾風格很古樸,並沒有太多的奢華感。

他跟隨徐膺緒穿過庭院,來到了徐達的書房,書房內陳設簡樸,几案上堆滿了兵書卻也不顯得雜亂,而是整整齊齊,上面還插著不少的書籤,顯示出主人勤奮且嚴謹的性格。

徐達正坐在書桌前,手持一卷文書,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徐膺緒敲門後輕步上前,行禮道:“父親大人,虞王前來拜訪。”

“快讓他進來。”

徐達放下手中的文書,細心地折了個角,看到朱雄英,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雄英來了,快請坐。”

徐達示意朱雄英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而這種親近也不是做作。

一方面,朱雄英救過他的性命;另一方面,徐達生性如此,其人不僅智勇絕倫,而且毫無驕兵悍將固有的驕狂,他話語少而思慮精深,而且從不做逾矩的事情,唯一稱得上愛好的,就是喜歡讀書,尤其是兵書,而他手裡的文書,就是五軍都督府送來的,正是朱雄英提出的那幾種陣型,因此徐達也頗有些見獵心切。

“對了,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問你梅駙馬報上來了幾個陣型,有些地方的要點我還未曾參透,聽說與你有關?”

“是。”

徐達指著文書說道:“鴛鴦陣這個陣型,好歸好,但如今看來,卻有些不太實用,若是全軍來演練,難免把路子走偏了。”

這話倒也沒錯,鴛鴦陣雖然長短兼具,攻守兼備,但問題就在於太全面了,而冷兵器的大規模戰爭,其實是不需要這種來回變換的陣型的,反而是越簡單越好.這裡的道理也不難理解,小隊可以秀操作變陣,但一旦軍隊的規模上來了,達到十幾萬人乃至幾十萬人的規模,變陣不僅延遲時間很長,容易被敵人抓住機會擊破,而且複雜的陣型非常容易造成混亂。

所以,雁翎陣、鋒矢陣、方陣、圓陣這些簡單易操作的陣型及其變種陣型,才是古代戰場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