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低著頭默默地跟在徐穆秋的身後,直到兩人快抵達平北侯府正門時,她才輕輕拉住徐穆秋的衣袖,開口說道。

“我本是農家女,家裡雖清貧,但也算過得去。哪曾想去歲夏初,家鄉突遭大水,鄉中赤地千里,顆粒無收。只能跟著爹孃、鄉黨一路逃荒,來這京城裡投奔遠親。”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誰知剛到京城,找到我那表哥多渾蟲,爹孃卻染了疾。因沒有銀錢醫治,我便到那人市,把自己賣予了賴家,得那銀錢,為爹孃治疾。可惜爹孃終是沒有熬住,雙雙去了。”

“今日公子把我要來做這丫頭,我心知是公子良善,可憐於我。晴兒雖非世僕,但也心靈手巧,想來並不弱於公子身邊之人。”

說完,便緊緊盯著徐穆秋,好像在觀察他的神情。

徐穆秋聽了她這一番話,心中啞然,晴雯這話他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聽明白。

晴雯話中之意應是:我本是良人,迫於無奈賣身為婢,但用不著人可憐。雖然我是第一回當丫頭,但不弱於其他人,想來會對公子很有用處。

徐穆秋心中暗想,原來人這天性真的是與生俱來。紅樓中的晴雯就是一個驕傲之人,照比賈府中其他的丫鬟,她更像是一個小姐。她的驕傲,從來不是什麼恃寵而驕,若非是天性如此,怎會有這般味道?

想罷,他開口說道:“好啦,我已知曉你的厲害,以後你就叫晴雯吧,許你跟在我身邊伺候。”

徐穆秋說完,伸手揉了揉晴雯的頭髮。此時的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眼中滿是寵溺,像是在安撫一隻炸了毛的貓兒。

晴雯僵直的楞在原地,可能是沒想到,徐穆秋會突然揉搓她的腦袋。

徐穆秋收回手來,轉身向府內走去。

良久,晴雯才回過神來,從爹孃病亡後,她從未再有,像此刻這樣的安心。望著徐穆秋的背影,她從心裡湧出一股底氣。

只見晴雯提起裙襬,朝著遠去背影跑去,那可她是今後的依靠。徐穆秋無緣得見,晴雯臉上那發自肺腑、動人心魄的笑。

徐穆秋向張氏所在的壽清堂走去,想要和祖母、母親報備晴雯之事,等安排好身份、月例,再領晴雯回自家小院。

剛走到堂口,徐穆秋揮退了想要前去通報的大丫頭如意,並留晴雯在院內等候,獨自往堂內走去。

等走進堂內,徐穆秋髮現堂前空無一人。平日裡,往來穿梭的丫頭、嬤嬤們不知去了何處?只聽空蕩的壽清堂內只有祖母張氏和母親金氏地切切私語之聲。

因他道法在身,走起路來悄無聲息,二人未曾察覺,徐穆秋的到來。

徐穆秋不自覺地探耳聽去,本是無意之舉。只是二人的談話內容卻令他頗感意外,又茅塞頓開。

“母親,秋兒突發惡疾之事,兒媳已經全部探聽清楚。”

“果真是那忠順王府所為?”

“正是,那日內相戴權所說竟半點不差。就是那忠順老狗派人動的手腳。”

“吾想來也不會差,內相戴權不怎會拿一個假訊息,賣好於我平北侯府。讓你去查,只是為了讓自家做到心中有數罷了。”

“母親說的是,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可還要忍氣吞聲?既然已經知道是忠順王府所為,何不打上門去討個說法?敢這般暗害我兒,我定不饒他。”

這金氏不愧是將門虎女,當真性子火爆,確認是忠順王府暗害她兒,竟揚言要打上門去。

也難怪徐穆秋父親,堂堂一個侯門世子。只因納了妾,生下兩個庶出兒女,便要逃到揚州避難,多半是怕了家中這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