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五十八年,時年五歲的徐穆秋,突染重疾,平北侯府徐氏一門,尋遍名醫、用盡寶藥為其續命,醫者皆言,至多還可活月餘!

侯府老封君張氏聽後,更是急得直跳腳,指著一旁侍立的一眾媳婦與大小丫頭,罵道:“一幫不爭氣的東西,這麼多人就看不住我的乖孫兒?”

徐穆秋的母親金氏,邊抹著淚邊附和道:“旁人笑我是老蚌生珠,可我不在意。能得秋哥兒,天老爺待我不薄。因此寬以待人,處處為善,何曾想……?要是我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算活不成了!”

也不怪平北侯府老封君與當家太太,緊張至極、大發雷霆。

這與現下平北侯府兩脈,三代男丁,僅有徐穆秋一人,有著極大關係。

說來也巧,就在徐穆秋已顯彌留之相,快油盡燈枯之際,老太太張氏身邊的大丫頭如意,匆匆跑進內堂。

“老太太、太太,門外有一個邋遢道人,說是有救少爺的法子,要不要叫他進來回話?”

“邋遢道士?是不是江湖騙子?那麼多名醫都毫無辦法,他拿什麼救我的秋兒?”金氏狠狠的盯著如意問道,那樣子好像要如意給她個說法。

這時老太太張氏睜開微閉的雙眼,對媳婦金氏講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就一定讓他試;若是江湖騙術,就讓他為我們秋哥兒陪葬!”

金氏聽言,忙讓如意去請!

“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紫陌縱榮爭及睡,朱門雖貴不如貧。”

聲音似遠還近,屋內張氏、金氏心頭大振,急忙收斂心神,齊齊向門口張望。

只見門口進來一人,那人白髮銀鬚,身材偉岸、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身著一襲破舊道袍,初見邋里邋遢,再細細觀之,卻自有一身風骨,周身似有清風拂繞,不可等閒視之!

這邋遢道人,雙袖一擺,微作一揖,朗聲道:“方外之人,道人玄玄子,不請自來,叨擾之處,萬望海涵!”

邋遢道人也不廢話,徑直走向徐穆秋養病的房間,也無需丫鬟領路,彷彿來過千萬遍。眾人心下暗驚,相視無言!

道人來到屋內,一面鏡子從其懷中飛出,無風自響,鏡身冒出湛藍寶光,屋內藍光大放。光芒照在靜躺在床的徐穆秋身上,徐穆秋頓時臉色大好,似乎頑疾盡去!

道人見狀大喜,道:“何該是這樣,山中有奇遇,寶鏡遇真主。”

這邊張氏、金氏還未來得及道謝,就見這道人,一把撈起床上小小的徐穆秋,一步十丈,向門外飄去,轉眼便消失不見。

屋內空餘一聲迴響:“貴府公子,命格奇特,又有至寶相隨,可謂貴不可言!吾為其消災解難,當有師徒之緣,十年後可來武當山尋子!”

眾人皆是追之不及,悔之,晚矣!徐穆秋被道人抱走後,平北侯府一片混亂,按下不提!侯府主人也只能依這十年之約,盼他這歸家之期能早日到來。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山林裡鬱鬱蔥蔥,花香四溢,花間的彩蝶競相追逐,鳥兒也嘰嘰咋咋的叫個不停,好一派自然景象!

林中一泓清溪蜿蜒而去,不時躍出肥碩的魚兒,溪邊歪坐著一偏偏少年,身著月白色道袍,盤起的黑髮上斜插著一根桃木髮簪,口中哼著歡快的小調。正是離家已近十年之久的徐穆秋。

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徐穆秋猛然一驚,抬頭望天,只見那雨,下的又大又急,徐穆秋忙豎起魚竿,準備往道觀跑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手臂粗細的紫色閃電,對著徐穆秋迎頭劈下,等他想要有所反應之時,已是避之不及,被瞬間擊暈,伏倒在地!

傍晚,原本伏在地上的身軀,微微顫動。響動聲驚到了一隻路過的松鼠,隨著身軀顫動幅度越來越大,嘴巴嘟嘟的松鼠慌忙向遠處逃竄,生怕被人奪走它來之不易的橡果。

就聽見,那倒地的身軀裡傳出一聲呻吟,接著,又不太真切的傳出一句:“水!水!水!”

過了許久,那具身軀恢復了意識,似乎聽見了潺潺的水聲,本能驅使他努力睜開了雙眼,微微抬起頭來,使著不多的力氣向著溪邊挪動。

半晌,那身軀終於把頭探向溪邊、把臉淺埋入水中,大口的吞嚥著甘冽的溪水。

一會,似乎是已經喝足,那身軀把頭抬起,翻過身來坐在地上,呆呆傻傻地望著那清澈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