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鈺心裡慌得緊,唯恐這人拿自己洩憤,下意識朝月漓望去,眼裡皆是求救之意,只是他文人風骨尚在,實在喊不出口。

見狀,月漓不由得擰眉望著雲淮,冷聲道:「雲淮,動手前本尊勸你思量清楚。」

雲淮頓在原地一動不動,暗自思忖:殺一人洩憤,實在是最愚蠢的辦法,況且即便殺了這個文官,也動不到北武皇帝一根頭髮,豈非無趣?

他想要的,是掌權幕後之人,付出代價!

彼時,月漓還不知。

先前她早已透過李朗眼,見其年少時被人脅迫賣命,那人便是當今北武皇帝。九幽陰靈,也正是為促成今日這樣的局勢,才會在殺了那個宦官後,放過他!

於九幽陰靈而言,殺一兩個人遠遠不夠,再沒有什麼比生靈塗炭來得更為爽快。

月漓望向何鈺,擰眉嘆道:「何大人,我知你身在朝堂,不得不在其位謀其政,許多事不得不為之,但我仍希望你與我攜手,將此案大白於天下。

三國動盪,將有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又會有多少人枉死戰場?

十年前,天朝、端朝、祈朝、朔朝、霽朝相繼覆滅,天下血雨腥風,所到之處無不是哀鴻遍野,百姓受不起戰火之苦!何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不僅北武皇帝一人臣,還是天下百姓父母官。

難道你要眼看著北武皇帝為他一人野心,毀世間安寧?」

雲淮緩緩站起身,冷很一聲道:「大人,您何必費這個氣力,同他講什麼家國大義?說到底凡夫俗子一個,連生死尚且參不透,管得住自己小命最正經!你叫他為了天下,與一國之主相抗衡?我卻不信!」

月漓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罷了!再說下去倒顯得是我強人所難,何大人,今夜叨擾還請見諒,告辭。」

何鈺見他二人離去,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並非不懂家國大義,也並非不懂犧牲他一人,便可換這世間安寧!

可他家中尚有老母。

何鈺不敢!

死他一人事小,牽連老母親可如何是好?

三歲孺童尚且知曉,天子一怒浮屍百里的道理,他身在朝堂,亦算得上與虎謀皮。

他如何不知這些簡淺易懂的道理?

這廂,月漓弓著身子,與雲淮一前一後走出塌了一半的草屋,兩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開口。

朝中無人,便意味著他們不知北武皇帝下一步動作。

月漓面上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愁容,她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不由得想,倘或江楓在該有多好?

他一個名門正派,自然走到哪裡皆有人脈,即便北武皇帝知曉他來,也要給三分薄面。

由他開口去勸,興許就管用了呢?

雲淮見她情緒低落,一個人默不作聲走在頭前,腳下快走兩步跟上前,猶豫著開口寬慰道:「大人,此事有心之人規劃部署經年,而今你我方才窺得其一二,一時受到困阻算不得什麼,興許明日一覺醒來,有貴人相助也未可知。」

月漓正在沉思,忽然聽他說話,腳步逐漸慢下來,聽到最後不覺驚訝,遂轉頭朝雲淮側目,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在安慰本尊?」

雲淮頓覺無語住了。

月漓見他如此,頓了頓轉過臉再道:「本尊只是沒想到,雲掌事竟也做得寬慰人的事,平日你在赤峰身旁,可也是出謀劃策的那個?」

雲淮搖了搖頭:「屬下之前說過,於血峰堂實在沒多少好感,與赤峰更是如此,在他看來,我不過是一隻聽話的狗。」

月漓眉尾微挑,不解道:「你已位至掌事,距離堂主又能

多遠?不過一人之下而已,何以自貶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