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你彆著急,已經有些眉目了。」

宋嵐隔著門,衝著裡面應了一聲。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把他當成了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委託了什麼事,但這都不影響他這麼說。

然而這一次,他棋逢對手。

在得到答覆後,裡面的聲音先是沉默了一陣,旋即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響動,他轉頭望去,發現被他敲碎了的牆壁重新將入口封了起來,將他徹底堵死在了這個空間,緊接著,門前虛掩著的門被開啟了,桌上的一盞油燈被點燃了,宋嵐也終於看見了說話者的樣貌。

一具坐在審訊椅上的白骨。

白骨似乎生前遭遇了非人的虐待,血肉腐化殆盡後,可以清晰地看見肋骨處被敲斷的部分,右腿小腿少了一截,幾節指骨脫離了手掌,被分散地放在審訊桌上。

「你是第二個找到這裡的人。」

聲音似乎是從白骨身體裡發出來的,黑洞洞的眼眶彷彿正在審視著他,「只有足夠聰明又有膽量的人才能找到這裡。」

「那有沒有獎勵?」

宋嵐繞開了地上的白骨,坦然地走進了審訊室。

他的反應出乎白骨的意料,後者沉默半晌後,才開口問道,「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想知道你窩在這地方做什麼。」

「我正在從事一項偉大的研究,它能解釋人類存在的本質,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人類的靈魂,能夠超越肉體而存在麼?」

聽到這個問題,宋嵐一下子便想到了對方的身份。

只有那些最狂熱的研究者,才會問出這些問題,而這家旅店,曾經恰恰是公司用於研究靈能的秘密機構。

他裝作沒有理解對方的意思,用疑惑的語氣問道,「你是想說雖然你死了,但靈魂卻還存在?這是你的屍體?」

「不,當然不是,他是我最重要的研究物件之一,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我明白了靈魂與肉體的奧秘。」

談到審訊椅上飽經摺磨的白骨,聲音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就像是在討論由他完成的曠世傑作,但緊接著,他又對宋嵐展現出了難以掩飾的輕蔑與傲慢,「但是看你的樣子,你肯定沒法理解這些,想要理解這項偉大的事業,你首先得理解靈能力者的概念。」

「靈能力者?我正好知道一點點。」

「你知道?」

「我爺爺總是提起靈能力者,他說我們家當時隔壁大爺的孫女的姑姑的表弟的同事認識一個靈能力者,他可厲害了,十個街頭混混都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這裡,宋嵐的語氣中也透露著驕傲,這驕傲恰到好處的演繹出了一個人在討論自己不熟悉的話題時所展現出的愚昧。

作為一名經常在網路上衝浪的選手,模彷鍵盤俠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他的愚昧似乎讓聲音放下了戒心,那聲音又說道,「她曾經是一個靈能力者,為我們製造了不小的麻煩,我們費了不少功夫才抓到她。」

緊接著,那聲音講述起了一個年代久遠的故事。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宋嵐很快猜到了這具白骨的真正身份——盜夢者。

在這間審訊室裡,盜夢者遭遇了非人的虐待,不過在講述者看來,這是為了驗證這一項偉大的研究。

在極致的情緒下,研究者們成功地提取出了這位盜夢者的意識,那些意識附著在了物體上,甚至將她的能力延續了下來。

那是一種利用夢境與人溝通的干擾型能力,她曾經便是利用這份能力逃過了守衛和監控,秘密地向實驗物件們傳達逃出此地的方法。

但由於時間有限,以及

第一次研究時存在的技術問題,導致實驗物件的精神和肉體崩潰,殘存的意識被分割成了無數碎片,在失去了思維能力之後,只能機械化地重複著她生前所做的事。

幫助人們躲避巡查,引導他們逃離,自機構被廢除後,破碎的意識就以機構裡遺留物作為載體,一直持續了幾十年之久。

那一個個身份銘牌,就是她曾經幫助過,以及還沒來得及幫助過的人。

說到激動時,白骨之後浮現出了一個扭曲的人影,他的臉上帶著狂熱的笑容,以及難以掩飾的怨憤。

因為在故事的最後,評議會廢除了各地的機構,而當他想要繼續完成這項偉大的研究之時,竟然有人暗殺了他,在瀕死之際,他拼盡全力才讓自己的靈魂遺留了下來。

「所以她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