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杜幸福莊園”落成並面向社會開放後,就像一塊巨型磁鐵吸引八方來客前來旅遊、觀光、休閒。成了繼鳳凰山之後土城又一個被稱為“人間仙境”的天堂寶地。

然而,就在莊園遊客如織、如火如荼之時,災難再一次降臨到了康嘉煒的身上。那天傍晚,康嘉煒吃完晚飯像往常一樣獨自駕駛著電動輪椅在莊園的幸福休閒廣場徜徉。前來泡溫泉的客人一撥來一撥去,絡繹不絕。整個廣場呈現出一派歌舞昇平、歡歌笑語的盛況。可能是因為過於喜氣的緣故,使人們根本想不到危險正在悄悄走來。一部越野小車駛離公路像瘋牛一樣衝向廣場,保安驚慌,拿起擴音喇叭向廣場上的人們呼喊,人們驚嚇,四處奔逃躲避,廣場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小車左碰右撞,衝過了幾道綠化隔離帶後,搖搖晃晃駛入了步行道。道上正有倆小男孩低頭玩弄彈丸,對周圍的危險毫無察覺。康嘉煒離其最近,不過二、三米距離,看見危險來臨,他竭嘶底裡尖叫,快閃開快閃開,隨之四周傳來驚魂的叫聲,躲開躲開。倆小男孩聽見叫聲,起身,見瘋牛一樣的小車正朝自己奔來,嚇得沒了反應,像木偶一樣站著不動。康嘉煒來不及多想,啟動輪椅車衝了上去,一手拽著一個小孩使盡全力推向前面的綠化帶。就在這時,小車側翼撞上了輪椅車的尾部,輪椅車夾帶著康嘉煒連翻幾個跟斗摔倒在十幾米遠的一棵古樹下。而小車朝著另一個方向飛馳,在撞上另一棵古樹後轟的一聲側翻熄火。

歡樂的廣場頃刻間被恐怖籠罩,天堂似乎成了魔場。人們不約而同朝小車、嘉煒和小男孩的方向奔跑。所幸的是倆小男孩安然無恙,小車司機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在交警的酒精測試中被認定為深度醉駕,當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依法逮捕。康嘉煒可就遭了大殃,全身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當杜曼琳趕到時,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已經趕到的110民警、交警和莊園保安手拉手圍成一個警戒圈,圈內經過簡單傷口處理的康嘉煒平靜地躺在擔架上,等待著救治。

杜曼琳扒開人群,看到渾身是血的康嘉煒,整個人頓時崩潰了。她哇的一聲慘叫,跌跌撞撞撲向康嘉煒,趴到在他身旁,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沾溼了髮絲。保安費力地把她拽了起來,她嘶啞著嗓音哭喊:“趕緊送醫院搶救,趕緊!”

一名保安戰戰兢兢說:“傷勢太重,我們沒有把握。已經打過120電話了,估計馬上就到了。”

果然,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像陣風,很快到了廣場。在警察、保安和許許多多群眾的通力合作下,康嘉煒被順利地抬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又像一陣風,眨眼間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土城縣人民醫院已經做好了搶救準備,羅院長親率醫院各科室精英等候在搶救室前。車子一停下,七八個醫生護士一齊上陣把康嘉煒抬下車、推進了搶救室。隨車而來的杜曼琳、杜曼琅、李石井守候在搶救室門口,誰也沒想離開半步。

杜曼琳茫然地坐在候診椅上,頭靠著牆,被淚水模糊了的雙眼無力地望著斑駁的牆壁。“嘉煒,嘉煒、嘉煒、、、”她低聲而痛苦地喊著康嘉煒的名字,“嘉煒,你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遭這麼多這麼大的罪。杜曼琳,你上輩子欠了康嘉煒什麼呀,害得他以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健康、自己的生命來償還,一次不夠還來兩次。”聲音悽切、錐心。

杜曼琅給她紙巾,她不接,任憑淚水肆虐。

李石井接過紙巾為其揩淚:“曼琳,想開點,四哥都這樣啦,你就是再傷心對他也於事無補,反而會傷及你自己的身體。”

“能想開嗎?他成這樣,全是我的罪過。”

“你何罪之有?車不是你開的,人不是你撞的,與你何干?再說,那是突發事件,不可預測,也難以避免。”

“他要是不來莊園,住在仙人洞,這事根本就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唉,他這是命苦,命該如此呀!”

“他這是見義勇為的正義行為,他這是捨身救人的英雄壯舉。面對危險,他把生的希望給了別人,把死的危險給了自己,他太偉大太高尚太值得我們驕傲和自豪啦!”來人是黎書記,話語斬釘截鐵。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人,有公安局王局長、宣傳部長、電視臺臺長、記者。

黎書記繼續說:“嘉煒奮不顧身從車輪底下救出兩位兒童的事蹟很快在網上傳開啦,影響很大啊。剛才縣委縣政府緊急召開了一個會議,就‘康杜幸福莊園’今天傍晚發生的事情作出了處理決定:第一,嚴格依法依規追究肇事者的法律責任;第二,本次事故康杜幸福莊園不負任何責任;第三,授予康嘉煒‘見義勇為’榮譽稱號,並授予見義勇為獎。如果出現不幸,則授予‘見義勇為英雄烈士’稱號。”

杜曼琳起身,向黎書記及隨行的領導鞠了一個躬。

黎書記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事情既然發生了,你必須堅強面對,千萬不要沉溺於悲痛之中。莊園剛剛起步,離不開你啊!”

王局長接過話:“是啊,你杜曼琳既然把莊園辦起來了,就沒有理由不把它做強做大。至於嘉煒的事你儘管放心,黎書記已經向羅院長交代過了,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他的生命。嘉煒命硬得很,這樣的好人閻王老爺是不會收的,一定會把他送回來。”

李石井嘀咕了一句:“但願如此,要不然曼琳會恨死自己。”

杜曼琳臉色沮喪,木偶一樣站著,眼淚一直沒斷流。黎書記見走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便與隨從人員不聲不響地離開。

黎書記剛走,康嘉正、黎虹、康日成、杜娜、康嘉琪、鄭小丫急急忙忙、瘋瘋傻傻地趕來了,見了杜曼琳,勸說的勸說,安慰的安慰。不說則罷,一說起來,她如鯁在喉,悲悲切切哭得更加傷心。這時,外面傳來近似嚎叫的哭聲,緊接著見康嘉穎瘋瘋癲癲衝了進來,一個撲通匍匐在手術室門口,亦泣亦訴:“哥,你千萬不能走,你走了,妹妹怎麼辦?怎麼辦啊?”

鄭小丫一把把康嘉穎拽了起來,康嘉穎卻一把倒入杜曼琳的懷裡,倆人又抱頭痛哭起來,哭聲悽悽切切,十分傷感。也許是觸景生情吧,鄭小丫、黎虹、杜娜終於也忍受不了悲痛哭了起來。於是,五個女人相擁一起,哭成一團。

當子夜鐘聲敲響的時候,手術室的門被緩緩開啟,羅院長站立門口,一邊卸下口罩一邊說:“嘉煒的命總算保住啦,可很有可能終生不醒。”

終生不醒,啥意思?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康嘉煒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頃刻間,場上的人全都傻了眼,弄不清這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杜曼琳兩腿一軟,眼前一黑,趔趄幾步,差點摔倒,被李石井和杜曼琅緊緊拽住。稍稍鎮定後,她撲通一聲跪下:“羅院長,您無論如何也要讓嘉煒醒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呢!”

康嘉穎也跟著跪下,匍匐地上,哭聲剜心。

羅院長一時不知所措,彎腰去扶她倆。倆人不願起身,杜曼琳說:“你不答應救嘉煒醒來,我就跪著不起來。”

羅院長表情十分糾結:“我一定盡力,但是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加上原來的高位截癱,身體的抵抗力本來就差,所以要想、、、當然我只是說可能,可能就意味著有希望。康嘉煒福大命大造化大,完全可能再一次出現奇蹟,靜觀其變吧!”說著他又彎腰去扶她倆起來,結果被康嘉琪搶了先,一人一手給拽了起來。

羅院長嘆息一聲,搖搖頭,邁開步,到了走道出口處,他又立住腳,回過頭來說:“大家都回去吧,康嘉煒馬上要轉到重症監護室,那裡不可以探視,也不需要家屬的護理,你們在這起不了作用。請你們相信,醫院一定會盡全力救治,給你們一個最好的結果。”

康嘉正掃了一眼走道上攢動的人頭,說:“我作為嘉煒的兄長,謝謝各位親戚朋友對嘉煒身體的關注。剛才院長也說了,大家留在這對嘉煒起不了作用。況且現在已經是午夜了,明天大家都得工作,所以請大家馬上離開這裡,回家休息。請大家放心,嘉煒福大命大,一定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可是,杜曼琳和康嘉穎說什麼也不肯走,留了下來,守在重監室門口。倆人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到天亮時分,方迷迷糊糊靠著椅子睡著了。醫院重症區格外幽靜,受外界干擾很少,所以倆人一閤眼竟睡到上午八點羅院長來查房時還沒醒來。一名護士想把倆人叫醒,被羅院長制止住了。等羅院長查完房,又從倆人身旁經過時,杜曼琳一個哆嗦猛然醒來,驚慌失措站了起來。

羅院長迎上去,扶住她:“我真的想不到兩位老總竟然在此守候了一個通宵,作為院長,對醫院如此怠慢病人家屬致以深深的歉意,對不起啦!”

他當即指示重監室主任,在康嘉煒病室添置了一頂陪護床,破例允許杜曼琳入室陪護。就這樣,杜曼琳開始日復一日守候在康嘉煒病榻前,給他講述倆人來之不易、不離不棄、一生一世難以忘懷的愛情故事、、、祈禱他早日睜開雙眼,張開笑臉去擁抱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然而,一個星期兩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康嘉煒依然平靜地躺著,睡著。除了微弱的呼吸、孱弱的心跳,似乎沒有其它的動作。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月,醫院終於作出結論:康嘉煒已經成為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