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了,竇漪房心裡倒還好些,可思緒又一扭轉,那陳王后心裡打量著竇漪房知道這事兒,保不住會殺人滅口,想到這兒那眉梢上又添上幾分淡淡的閒愁,“可陳王后總歸知道那帕子是我拿來的,倘或要殺了我怎麼辦?”

眼角漸漸又潤了,“我若是有造化,只將真相說出,讓周美人不必揹負怨恨倒也是我此生贖罪了,只是我,我現在還不能死,菡萏,我還有不能死的理由。”

她一把抓住菡萏的肩頭,“菡萏,我真的不能死。”

她還要給母親報仇,所以她不能這麼死去。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細微敲門聲,二人心神未定,竇漪房勉強緩了過來,還有些害怕,“誰?”

“是我啊!”

房門開了,語兒挑著簾子就進來,面上浮著笑,“竇宮人,跟我走一遭吧!!”

雅蘭宮瞧上去有些沉寂,今兒劉恆走了,陳王后對外老早的歇下。夜裡才讓人請了竇漪房。

陳王后穩穩當當的坐著,面上一點兒神情也無,就連聲兒也淡淡的,“那絹子你可認得?”

一句話入耳,竇漪房有些不知所措,心頭緊張急了,兩隻手也不知往哪兒放,極力穩了身子,“娘娘,奴婢不認得。”

陳王后很是認真的聽著,似乎低下人的回答很是令她滿意,如此聰明睿智的人,正像語兒時常提點著的一樣,是不可多得的。

她本要暗中派人滅口,卻被語兒勸下,說是這樣的人死了就不值了,留著還有用。周美人愚笨,一味的爭寵,一味的恃寵而驕,聰明的人留在身邊卻也是浪費了人,語兒勸著陳王后不要步周美人的後塵,留著竇漪房不是壞事兒。

側門兒緩緩的開了,黑夜裡也沒有點燈,語兒悄悄的領著竇漪房出去,蔚慕玉也同著來送,竇漪房遠遠的看見了沒有說話,蔚慕玉也避著語兒沒有迎上去。

到了秋天,幽蘭宮庭前的杏兒黃了,藍衣同著淡荷搶著摘來吃,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好生樂。青蘿笑著走來,先是兩個人一人拍了一巴掌,又趁人不防搶了杏兒便跑,兩個人追了老半日沒追上,倒叫浮萍過來和青蘿一併吃了。

晚上幾個人睡一屋,藍衣偏說青蘿今兒搶了杏兒吃,不給一處睡的,笑打些把人擠下了榻,摔得青蘿捂著腚哀嚎,偏生是被曾老宮人聽見了,進來二話不說,指著四人就各自訓了一頓。

幾個人都沒敢說話,安安分分的受用了,聽著腳步漸漸遠了,浮萍才噘著嘴道,“也不知是去哪兒吃了酒,剛才我還聞見一大股子酒味兒呢,又來拿我們撒氣,她住的遠,不過是偶然路過了才聽見我們裡頭的聲兒,也不過是幾句話,怎麼就吵著她了?”

青蘿聽了覺得有理,顧不得方才摔疼了,一屁股就坐到榻上,“就是,這些老媽子每一個讓人痛快的,成天揹著主子賭錢吃酒,也不忌諱著是在宮裡頭,成日家吃醉了,就拿別人使性子消磨時日,等他明兒死了,咱們都不去看她啊!”

才說著死了,菡萏就笑著推門進來,“誰要死了?”

本要睡了,又突然聽見外頭曾老宮人斥人的聲音,一時間瞌睡也醒了,她便拿了屋子裡的燈出來,秋風瑟瑟的吹得她入骨的涼,寒冷沁在心上,她不禁扯攏了衣襟,開門兒那陣寒風往屋子裡竄,凍得她忙關了門,跑到爐子邊窩著。

眾人見了都笑,還只打量著菡萏來她們這兒蹭火烤來了,幾個人嘻嘻哈哈的逗著菡萏笑,氣的菡萏跳腳,“爛了舌根的死丫頭,方才那老媽子沒罵死你們。這會子最淺來欺負我,有這心氣兒,朝東堂裡鬧去。”

說著撅了嘴,又扯過幾人的花衾來遮體避寒,雖是說笑,卻也有淡荷倒了薑茶來替她暖身,“既是來玩兒,穿的好些也就罷了,姐姐不愛惜自己著了涼,可沒人替你遭罪,請醫問藥的……”

接了薑茶,她即刻喝了兩口,一股子暖勁兒串在身上,“沒這個福分怨誰,我身子骨硬,不怕的……”

幾個人又問這夜裡過來做甚,菡萏吃暖了茶也不賣關子,將那李才人今兒來幽蘭的事兒一字不差的說了。李氏仗著代王喜歡,一月總有幾日宿在她那兒,雖不及陳王后得人心,可也是個長久不衰的主兒,只是出身薄弱,又沒有生養,不然也不至於熬了這麼些年還只是個才人,便是劉恆有意晉為良人美人的,也礙於太妃阻攔,所以未成。

還是未成李氏便已是上了天,三天兩頭的派宮裡眾人的不是,今日又來幽蘭宮同岑夫人對上幾句。

岑夫人常年無寵,劉恆也未必記得她,陳王后染病不得料理宮中之事,好不容易藉著代管一事想起來了,誰知那陳王后又突然好了,倒叫這二人連邊兒也沒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