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報了官,可是官府卻是應付了事,根本沒有認真追查兇手。當地縣官不管,她就去找郡守,可是連郡守的面都沒見過。漸漸的,盤纏用盡,她只能以彈琴賣藝餬口。後來聽到從都城來的客人談到代王公正廉明,她便動身前往都城。

來到青禾縣時,盤纏又用完了,就在醉紅樓賣藝,後來被縣令黃遼看中,就一直被禁足在青禾縣中。

昨日撫琴時,她是忽然想起自己被困在青禾縣將近一年,想到家人屍骨未寒,故而神傷,彈出了哀曲。

回憶勾起了傷痛,兩行清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豈有此理,這個黃遼真是色膽包天,居然敢囚禁良家女子!”

聽完林柔的經歷,平時膽小的江雁香也義憤填膺。

竇漪房立即命人傳召黃遼。黃遼進屋一看這情景,便知林柔把一切都說出來了,但他卻一點也不擔心,很從容地下跪,叩拜行禮。

“黃遼,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娘娘此話何意。”

“軟禁孃家女子,竟然還說不知?”

“娘娘此言差矣,下官並未軟禁林柔姑娘,而是林柔姑娘與下官簽了賣身契,下官有書契為證。”

原來,這就是黃遼不懼的原因。

林柔急忙辯解,“那賣身契是我被矇騙才寫下來的!請娘娘明察。”

竇漪房立即讓黃遼取賣身契來看,那是一面白色的絹布,內容清清楚楚寫著林柔自願賣身,終生為黃遼的藝妓,上面還印有掌紋。

事情變得棘手了。

“林氏,你且說說,黃遼是如何騙你簽下賣身契的……”

林柔點了點頭,道:“先前奴家看到的賣身契上,寫的只是賣身半年。奴家待要按下手印時,黃大人以墨跡未乾為由,拿到窗邊晾乾。而後他偷換了另一張終生賣身的契約,有對摺遮住了字跡再讓奴家畫押。奴家當時不察,才上了他的當。”

“信口雌黃!”黃遼道,“娘娘明察,切莫聽她一面之詞。”

雖然竇漪房有心向著林柔,但有賣身契為佐證,即便林柔真是被騙,也只能怪她麻痺大意,根本無法對黃遼追責。這種情況若要幫助林柔,也就只能對黃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加上用自己的身份,威逼利誘,讓黃遼主動放過林柔了。

黃遼也是個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他看出了竇漪房的心思,為了討好竇漪房,就主動提出可以將賣身契還給林柔。結果雖然不能如願,竇漪房也只能接受,並且還要違心地對黃遼一番嘉獎。黃遼稱謝了,然後告退。

雖然沒能懲處黃遼,但林柔能恢復自由之身,對竇漪房已是感激不盡。竇漪房問她接下來有何打算,林柔露出了哀傷失望之色,“奴家想過了,回家。”

“回家?”竇漪房有些不解,“不去都城告御狀了?”

林柔搖了搖頭,顯得十分無奈,“案發至今已歷三載,當年的縣令都已調任了,官官相護,這案子查不下去了。奴家只想回去,給家人的守墓。”

竇漪房沉思半晌,道:“既然有冤,為何不查!”

查是要查,但不用林柔前往都城了,況且她一個弱女子,路上沒有照應恐有危險。於是竇漪房就修書一封,讓張武派人送回都城,呈給大王。林柔熱淚盈眶,深深叩首表達感激之情。

夜已深,竇漪房已經入睡。江雁香本也睡下了,但夢到家人被害又被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拿了木盆,想要打水洗面,出門前往廚房時,在迴廊上遇見了守夜的張武。

張武一個人站在那裡,遠遠看去,威武不凡。他立即發現了江雁香,便問江雁香要去那裡。江雁香說了去處,他便讓過。

在廚房燒水時,江雁香覺得餓了,就蒸了幾個饅頭,想到張武守夜辛苦,便在饅頭熟後,拿去給他。

“謝姑娘。”張武連忙道,接過饅頭,咬在嘴裡。

江雁香全無睡意,便和張武閒聊起來,“想不到將軍也要來守夜。”

“人手緊缺,只能如此,夜深了,姑娘為何不睡?”

“睡不著,做惡夢……”

江雁香顯得十分無助,看在眼裡楚楚可憐,張武不禁心動怦然,但他很快自覺失態,收回了落在江雁香身上的目光。可他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就想找話題化解這種尷尬,“姑娘做了什麼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