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竇漪房自己心裡一清二楚,是什麼讓自己變成這樣。

“我這脾氣好就是好,不好也是不顧的……”

如果不是現下她心底的恩怨沒有了結,她斷可為王柳月不要這條命。

菡萏笑說,“方才那老媽子還要來找你,我說我去尋,她偏偏不讓,說是要抓你偷懶的現行,芙蓉替你說了一車的好話,還把昨兒長使賞的一袋銅錢都給她了,她才作罷了……”

“她就是仗著你們好欺負。”竇漪房咬牙恨道。

菡萏卻不以為然,越性提了提聲音,“我好欺負?我的姑娘,你是病糊塗了吧,這普天之下就沒人說過我菡萏好欺負的話,那老媽子如今只是在長明軒裡班門弄斧,有一天真的惱了,咱們也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我還怕她一個半老徐娘不成?”

被人一句話逗得開懷大笑,竇漪房終是忍不住支了半個身子,撐坐在床邊上,“你這張嘴,倒也是沒幾個人能說的過你。”

從前王柳月被人作踐時,長明軒清淨如冷宮,別人都跑到這長明軒裡來要東西,不給便是一陣罵,說什麼長明軒的主子奴才都是小家子氣,連碳灰都捨不得要抱在懷裡的,所以劉盈才會對王柳月漸行漸遠,就連物什所的人也敢短缺王柳月的東西了,不是長黛沒有,就是好茶被別人拿走了,那些日子的苦澀,至今還在竇漪房心裡,不免又覺心有些初涼。

這時外頭傳來賴姑姑的聲音,“死丫頭,讓你去找個人,怎麼爬進去了就不知道出來了?怪道是長使的身子一直以來不見好,就你們這偷懶耍滑的德行,真該痛打一頓,關進暴室!”

菡萏一聽,心裡不悅,呲著牙罵咧道,“什麼東西!這會子說我們,前頭自個兒還在那臺階上盤著腿吃瓜子,那瓜子兒皮吐了一地還是我讓紅香去掃的的哩!她倒好,不說乖乖揣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天追著我們罵個不停。”

竇漪房勸解著讓她豁然些,那賴姑姑是李七子的人,論理來說不是長明軒的,一是叫她看了笑話不好,二是李七子素來是極具陰險之人,平白無故的鬆了這麼大個活祖宗來,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黃鼠狼到這長明來拜年了,看我不把它狐狸尾巴給絞斷咯。”

臨走還丟下這麼一句話,竇漪房隔著門簾就聽見賴姑姑和菡萏爭吵的聲音,聽說竇漪房告假,她先是一陣不高興,指著裡面就變著法的罵竇漪房,鬧得個雞犬不寧。

裡面王柳月聽不下去了,出來同竇漪房辯解了幾句,她倒同王柳月說起道理來。

又逮著王柳月花說柳說的說上了些許,旁人聽著哪一句不是為王柳月著想,忠心赤膽,就差沒有為王柳月賣命了。

王柳月也提防著她,也只當是這樣了,賴姑姑見王柳月給臉,也不曾再說竇漪房的不是。

正是王柳月滿心想著將來如何之時,明八子前來造訪。

王柳月滿臉堆著笑的把明玉迎了進去,芙蓉便開始端茶送水,因不見竇漪房,明玉便過問起來,王柳月才說竇漪房染病,讓她休息去了。

明八子聽了便笑,“原來是軍師病了,我就說怎麼不見你行動。”

王柳月聽了這話不解,開口細問,“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八子一手執著盞,動作很是柔美,輕放在嘴邊,酌上一口,悠悠的開口,“聽說李氏央求陛下送了個什麼賴姑姑來,可是門口那個老媽子?”

王柳月無奈的點點頭,“送了個麻煩事兒,姐姐你瞧,我這長明軒才安寧了幾日,這會子又被鬧得人仰馬翻的……哎。”

見她傷神,她卻反而笑的更開,“你這長明軒清淨久了,也需的她來鬧一鬧,把那些晦氣都鬧開了,長明軒日後可才是真的長明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王柳月這才笑開,“姐姐這話,真真兒是中聽。”心裡也受用,只是委屈了長明軒低下的宮人罷了。

明玉本是來問那日關於竇漪房一事,王柳月心中有愧,還是將那夜和竇漪房談心所說告之,明八子亦不是那等不甚通情達理之人,對王柳月素日好的人著實是少,丫頭們也沒幾個,所以王柳月心疼竇漪房,也是理所應當。

見她不怪罪,王柳月倒舒了心絃。

明玉才同她說起正事,“我想著,那李七子定是狐媚了陛下,所以才送了這麼個人到你這兒來,你如今也算是收下了,倒也不能忘記她那原來的主子,還是當去給那李七子道個謝,謝她賜你這麼個'能人'。”這話說的明八子自己都禁不住訕笑起來。

“能折騰你這長明軒也算是她的能耐。”

本不想得罪李氏,王柳月因也答應,擇日不如撞日,因想著還是去同那李氏送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