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被自己的晧齒咬的發紅的嘴唇中,吐出來的一字一句,分外清楚,“妾身無罪。”

大殿之上那個男人眼中的冰冷是真的讓她心中一寒,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在她耳中聽得一清二楚。

“少使王氏,目無尊上,大殿之上公然冒犯甄良人,傳朕旨意,王氏貶為正七品無涓,禁足長明軒一月,未得朕的旨意,不得外出,嚴謹任何人探訪!”

王無涓靜坐在長明軒的裡間裡,臉上已經沒了那日的畏懼。心底,她的心底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竇漪房服侍在王無涓的身邊,王無涓的心裡一定非常難過吧!!

她試探著走到王無涓的身後,兩隻手搭在王無涓的肩膀上,王無涓並沒有反抗,她小心翼翼的給王無涓揉捏著肩膀,王無涓就是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也很是柔和,言語之間聲音糯糯的,“謝謝你,漪房。”

竇漪房微微一怔,神情有些驚愕,王無涓讓她歇一會兒,竇漪房聽得有些著迷,“守了本主這麼大半夜了,你也是辛苦,本主沒事,你下去好生歇息一會吧!!”

她既然已經到了長明軒,那麼就是長明軒的人了,她和長明軒就像她和王柳月一樣,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兩者之間是沒有辦法分割的。

王柳月過得好,那麼她們也就過得好,主子都在宮裡沒有立足之地,那麼奴才丫頭豈不是自然而然的任人宰割。不僅僅是她,更是長明軒的上上下下,芙蓉,菡萏,紅香,他們每一個的心都是一樣的。

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竇漪房讓王柳月出乎意料的衷心,“主子您在說什麼話,奴婢是長明軒的宮人,奴婢自然應該守著您啊!!”

王柳月面上笑容乾癟,還有些苦澀,長明軒裡頭什麼都沒有,整個漢宮裡都找不出比長明軒還要不堪的地方,如果非要找一個出來和它比較,那麼那個地方一定就是冷宮了。

要說冷宮,此時此刻的王柳月,和在冷宮的區別,未可厚非的就是在這兒一日的幾頓飯還是有的,相比之下是比冷宮舒坦一點,可是心,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她緩緩推開竇漪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長明軒沒有給過你任何好處,你未來的路還長——漢宮裡還有很多風景等著你去看。你去跟永巷的姑姑說一聲,你並沒有得罪甄氏,讓她把你弄出這清幽地兒吧,我也清淨。”

她嘴上說著喜靜,竇漪房卻不信。

這長明軒已是清淨的連鬼都不願意造訪了,還需要多清淨?

“主子,我不走。”

竇漪房堅定的神情就像山海一樣不可移,就連王柳月故意作出的厭棄模樣也沒有讓竇漪房變心。

她是沒有直接得罪甄良人,可她得罪了顧惠兒,得罪了甄良人身邊的紅人。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宴會的晚上,甄書容和顧惠兒這一主一僕,一前一後那耀武揚威的神情。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那萬籟俱寂的時刻顧惠兒趾高氣昂的在甄書容耳邊說的那句,“良人,既然她這麼不識抬舉,不如咱們就把她給關起來,反正她現在沒有想明白,倘若她一個月想不明白,咱們就關她兩個月,她兩個月想不明白,咱們就關她三個月,一直關到她死為止。”

在王柳月出神之際,她並沒有注意到竇漪房臉上悄悄趟過的淚水,“主子,咱們要堅強,咱們不能讓別人看不起咱。”

她說著似勸慰王柳月的話,自己卻提起了幹勁,那邊宮門口已經有人在敲門了,竇漪房知道,是給王柳月送吃食的來了。

竇漪房連忙去幫小宮娥紅香把東西統統擰進來,這邊有長明軒的另外的人給王柳月佈置桌椅。

好在王柳月平日裡不曾待人苛刻,在她風光的時候也是極其謙遜知禮,所以這長明軒還是有那麼多人記她的好處。

竇漪房遠遠的看見紅香悄悄地開啟了供宮人們吃食的盒子,裡面沒有肉食,只有隔夜的剩蔬。

“這是什麼?”紅香眼前一亮,竟然是雞蛋羹,雖然只有鴿子蛋那麼大的一團兒。

紅香嚥了一口唾沫,她又小心翼翼的開啟裝有王柳月吃食的那個盒子,從自己的那份中將雞蛋羹放入了王柳月的盒子裡。

“紅香姐姐!”一個小宮娥突然叫了一聲,“桌椅已經布好了……”

紅香一個措手不及,竇漪房心中暗道一聲遭了,儘管竇漪房飛快的跑了上去,可是還是為時已晚,兩個食盒驟然翻倒在地,裡面的飯菜稀稀拉拉的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