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四周靜謐得連樹梢晃動的頻率都能一清二楚,稀疏樹影投在牆上,忽的多了一道人影,又漸漸隱去。

踏進屋中的人呼吸輕到幾乎沒有,悄無聲息停在榻邊,快得像是一縷風在屋內拂過。

藉著窗外昏暗的光看著床上微微隆起的弧度,俯身正要伸手,一道冰涼刺骨的觸感停留在脖頸。

身體一僵,伸出的手已經縮回,半晌,極低的輕笑了聲,聲音冷如鬼魅:“你早知我會來?你確定要這麼用劍指著我?”

語氣已含著濃濃的不悅,上位者的威壓和鋒芒畢露無遺。

陸今昭面不改色將手裡的劍朝著他又壓緊了一瞬,聲音聽不出情緒,“小姐已經睡了,別吵,出去說,走。”

也不管他動不動,隻手腕微轉用冰涼的劍身往上移了移。

片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

黑沉的夜晚,山雨欲來風滿樓。

狂風不停撞擊樹枝撞擊窗戶撞擊一片黑暗中格外亮的劍身,陸今昭橫移半步同他拉開距離反手拉上門。

一扇門將所有風雨隔絕在外,留在室內的又是一片寧靜。

林錦看著他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又想到空落落卻明顯有睡過的痕跡的榻,微眯起眸。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言外之意,以我的身份殺你輕而易舉。

陸今昭低頭摸著劍鞘上的劍穗,那是小姐給他做的,歪歪扭扭一點也不見針法和手藝,但他很喜歡。

聽著這問題頭也未抬,篤定道:“您不會。”

林錦輕嗤一聲,“我不會?我憑什麼不會?你難道我會像裡面那個睡著的蠢貨可憐你不成?陸今昭?你可一點都不可憐。”

“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陸今昭只在聽到他對池歲禾的稱呼後皺起了眉,聽完他的話之後還是沒有表情,自然而然順著他的話回答。

這是他和小姐學的,小姐說當別人氣急敗壞陰陽怪氣時最好順著對方的話,這樣最能殺人於無形。

果然,林錦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臉色又沉了沉。

抬手摸了摸脖頸,再放手時指尖上一點血跡。

往往是最鮮豔的眼色越能激起內心深處的殺戮慾望,別人或許不會,但林錦這人最容不得他人變相的挑釁。

陸今昭敏銳的後退一步,虎口摩挲著劍穗,緩緩向下移。

屋內有細微的動靜透過門傳來,兩人俱是一震,似乎是有人起身喝了口水,腳步都是混沌凌亂的, 隨即很快又消失在床邊。

又是一陣狂風拂面而過,陸今昭收回來劍,眉眼間戾氣淡去許多,也不管這話面前的人聽了會有什麼反應,淡淡道:“今夜之事,不會再有旁的人知道,除了你我之外,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大人的深夜造訪。更深露重,大人還是請回吧。”

林錦:“果然是你們。其實聽到了也沒什麼,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怕池歲禾知道真相,甚至很期待你家小姐聽到後的反應。”

說完抬手扯了扯身上的外袍,察覺到身上有股陌生的甜香,微怔。

陸今昭默默握緊了拳,沒有接話。